見他態度誠懇,楊太醫板著的臉鬆了些:“魏丞相也醒過來了,只是尚在發熱,能不能躲過這一劫,就看命了。”
俞書禮有些愧疚,抿了抿唇:“他……”他慢慢從床上爬起來:“我去看看他。”
俞華信一把按住他,心肝兒肉地哄他回去:“爹幫你去瞧瞧,你安心養養,別急著走動,過會兒還要喝藥呢。”
俞書禮有些無奈:“爹,我只是落水,又沒病。”他還想往外走,被楊太醫勸住:“現在魏丞相還沒脫離危險,小將軍還是先顧好自己,這樣老臣就能把更多心思花在那邊了。”
俞書禮本來還想讓楊太醫幫自己看看腦子,找找失憶的原因,聽他這樣一說,倒是愧疚非常,只能閉口不談,然後親自送了楊太醫離開。
打發完父親去看魏延,俞書禮一個人坐在床邊,摸了摸那身扔在一邊濕透了的甲冑。
現在……究竟是什麼年代了?
他究竟忘記了多少事情?
俞華信見兒子差不多好了,也不好在宮裡逗留,只好回去了。
而皇帝知曉了俞書禮和魏延落水的事情,倒是破例把兩人留了下來養病。
等了兩日,熬到後半夜,俞書禮把伺候的宮女和太監都屏退了。
他從床上摸起來,胸中還是不舒服地咳嗽了幾聲。他換好衣服,輕巧地翻出窗戶,避開了巡守的侍衛,往早就打聽好的魏延的房間而去。
窗戶發出一陣輕微的聲響,過了一會兒,窗外發出一陣細微的貓叫。
守夜的侍衛打著哈欠,壓根沒有往窗戶這邊看。
俞書禮迎著月色翻進屋內,卻因為胸腔一陣發癢,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一聲。
他額角都是冷汗,下意識去看床上,卻看到床上的人睜著一雙眸子,正迎著月光看向他。
月光下,魏延的臉色愈加慘白。
俞書禮記憶中的魏延,還沒有這樣瘦。
他走近了些,梗了梗脖子,對上魏延的視線,有些擔憂地低聲問:“還好麼?”
魏延的目光就定在他身上,一雙深邃的眸子動了動,纖長的眼睫顫了顫,然後才緩緩“嗯”了一聲。
俞書禮坐到他的床邊,喉結滾了滾,然後慢吞吞把手探到了他額頭上。
魏延怔了怔,下意識想避開他的手,卻又突然沒有躲。
俞書禮深夜在外面穿行,剛進屋子,又是剛落過水,手指有些微涼,觸到魏延滾燙的額頭之後,他下意識一縮,無意識開口:“這麼燙?”
門口的侍衛聽到了剛剛俞書禮掩飾用的貓叫的聲音,皺了皺眉,走了兩步,似乎是要過來開門。
俞書禮一慌,連忙翻身,從魏延身上爬了過去,藏在了床最裡側。他朝魏延做了個口型:“兄弟,我躲躲。”
他沒有看到魏延略有些陰沉的臉色,哥倆好地縮排了魏延另一邊的被子裡,還貼心地幫魏延把被子揶好。
侍衛輕輕開門進來,魏延終於動了動,把床簾下了一半下來。
“大人……您還醒著?”侍衛小心翼翼往裡面打量了一眼。
“嗯。”魏延咳嗽了幾聲,低低開口:“有什麼事?”
“沒事……沒事……聽到些動靜,怕有歹人,所以進來瞧瞧,您好生休息吧。”
魏延“嗯”了一聲,聲音有些嚴肅和低沉:“別再進來打擾我了。”
侍衛見他臉色難看,連聲道歉,又小心翼翼出去了。
門被“啪嗒”一聲關上,俞書禮埋在被中,隱約能聽見侍衛們走遠了些的腳步聲。
他猛地從充滿了魏延氣息的被子中逃出來,長呼了一口氣。
“很難聞嗎?”魏延垂眸看他。
“什麼?”俞書禮發絲沾在臉上,有些傻呆呆地看過來。
伴著月光,那張小臉過分漂亮。
兩人已經許久沒有靠這麼近,然後說悄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