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丞相大人都被困在了府中,您一個沒有兵權的將軍孤身一人來渠州,能做什麼?”那丫鬟梗直脖子:“還是少些無用的掙紮為妙,否則您這位心尖尖上的丞相大人,可就要毒性大發、性命不保了。”
“那可不一定。”俞書禮聲音幽幽,“誰說我孤身一人?”
他的身後,是萬千西北軍。
任誰都想不到,這萬人,全部自發抗旨,硬生生陪他來了渠州。
俞書禮不知道魏延和他們說了什麼,但終歸這些人放棄了愚忠,鐘年也變了許多,遙想不久的將來,他們也將不懼任何人。
“渠州天高皇帝遠,西北軍遠在西昭,不日就會回京受封。不受皇命不可支援,您還能翻了天不成?生死一念之間,小將軍記得妥善站邊,跟著那等沒有前途之人,恐是連著俞家一脈,都要灰飛煙滅。”那丫鬟一笑,說完便斂眉不再說話。
俞書禮大怒:“究竟是誰想翻天?你們竟還倒打一耙,真是可笑至極。想要我俞家灰飛煙滅,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魏延拉住俞書禮的手:“她在故意激怒你,沒必要。”
俞書禮當然知道這些,他生氣的是,竟然連一個小丫鬟都敢如此瞧不起二皇子。
平心而論,二皇子這些年政績上飽受打壓,卻從未出過錯,比起太子和二皇子,本應風評頗佳,但不論是政黨間還是民間,對二皇子似乎抱有的期待都不大。
原因無他,因為皇帝厭惡他。
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要在宮鬥權謀中殺出重圍,談何容易?
俞書禮抿了抿唇。
說到底,還是他們這群背後的人,不夠可靠。
但凡他俞書禮能做到如同潯陽侯和仇萬山一般的威脅,二皇子都不至於被逼到如此境地。
但他曾經手中沒錢沒權,確實離這二人還有些距離。
不過現在,俞書禮心中一動。
他的腦中反複出現魏延方才痛苦的情狀,以及二皇子舉步維艱的模樣。
正人君子做多了,終於在這一刻,他想通了。
他想,也許陳黎說的對。
他若是一味地為保名聲,而狠不下去心,最後收到傷害的,可能反而是魏延和二皇子。
俞書禮不難猜到,魏延能中毒是因為什麼。
無疑就是因為他的好友董思文成了俘虜,魏延因為在乎他的感受,為保下董思文,所以才處處被限制。否則按照魏延的能力和性子,斷斷沒有被威脅的道理。
魏延能這樣待他,他卻為何還要以這些可笑的堅持來讓魏延繼續受傷害?
於是,俞書禮把心一橫,午間之後幹脆沒有離開。
這是要將自己和魏延綁死在一條船上的意思。
魏延本想著用自己作誘餌引潯陽侯來,俞書禮卻不放心他的身體,強烈要求直接治病,先不要這條大魚了。
苦勸無果後魏延只能任人攬著,被推進了房門。
幾個時辰之後,渠州重兵將整個丞相府團團圍住,潯陽侯沒有現身,但俞書禮也已經知道了這兵馬來自誰。
兩人就這樣好吃好喝地被變相軟禁在了丞相府,俞書禮卻依舊波瀾不驚。
“做人質也挺不錯的,自在。”俞書禮摸了摸鼻子:“不過就是要多為難二殿下了……他得一下子撈我們兩個啦。”
魏延失笑:“我不要他撈。”
俞書禮側過頭,戳了戳他的臉:“還醋吶?我不都解釋了,你是愛人,二殿下是上司。”
他叫人拿來兩個凍梨,一口一個均落下了牙印,然後才慢悠悠啃了起來。
魏延的視線溫軟地落在他身上,手指慢慢撫上俞書禮的背。“若是一直這樣,倒也確實不賴。”
俞書禮卻推了推魏延,給他倒了杯熱奶,道:“別看我的梨了,你只能喝這個。”
他將熱奶遞過去:“若是往後餘生想一直這樣,你可得活長壽些。你自己說的踏實保命最重要,但是食言的也總是你自己。等晚些,大夫到了,讓他仔細給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