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的風,輕觸著每一顆樹木,偶爾會調皮的,將樹枝上的枯葉折落於地。
時不時在林中,忙碌穿梭的小動物,嘴裡都叼著秋冬交替後難得的遺留。
山腳下的景色擁有獨特的美麗。
盤曲的道路如蛇般,偶爾飛馳而去的汽車打破空氣的寧靜。
波形公路護欄外的不遠處,綠油油的田地在白色大棚的掩護下泰然自若。
田間小道上不時走過的人們,愉悅的交談著種植的經驗和預期的豐收。
相比于山頂的仙,山腳的俗,不顯眼的山腰,難以惹人注目的雜草,隨著冬季的風搖晃著可笑的舞蹈,時而傳來的喝彩聲,也不過是來自躲在草叢裡、地表下的可憐蟲,自娛自樂的方式。
世間萬物總難十全十美。
就在這片山腰處,在這個自娛自樂的小天地裡,一束束被壓倒的枯黃草正哀傷的哭泣著,它們正承受著自身體重萬倍的壓力。
一條毛色黃多白少,眼角有明顯淚痕的狗,正靜靜的側躺在那裡,奇怪的是它的嘴角一半上揚,一半下垂。
似哭又似在笑,似悲又似喜的神態,彷彿在傾訴著冬的冷漠,又像是在訴說著隱藏在,冷漠寒冬下的那一抹柔情。
由於寒冷的原因,蒼蠅等物種暫時還未入侵這具漸漸冷卻的屍體。
但地上的爬蟲,卻不能放過這難能可貴的棲息地和食物,一開始只是一隻,後來是兩隻,漸漸的變成一群,肆意妄為的進行著狂歡的派對。
在這個冬季,小七終究還是走了,閉合的雙眼永遠不會睜開了。
或許它在初雪死的那天,就死了。回來的只是一具想家的行屍,但家沒了,支撐身體最後的執念,也就轟然倒塌了,殺死它的不是小灰原主人,而是那最後的心碎。
從那裡來,又到哪裡結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推動著,又像是來自心靈深處的不甘,到底是抗拒過,還是一直在順從的開始和結束。
在這個過程中得到的和失去的是否能成正比,這是一個問號,又像一個句號!
此刻值得和不值得,這兩個衡量值早已失去了本來的意義!
它回來過,帶著骨子裡的忠誠,坦然的面對曾經的懦弱。
它又走了,帶著那份本能擁有的愛去尋找逝去的愛。
但它終歸停在了半路,那一行淚一抹笑,是對未能到達目的的悲傷,還是對了卻夙願找回摯愛的喜悅?
看似波瀾起伏的一生,不過是如螞蟻般卑微的一生,沒有任何關注的一生,從開始到結束就註定被遺忘,獨自活著獨自死去,唯一能證明你來過的只有那些認識你的人。
能牢記你十年的,是你的朋友。能牢記你二十年的,是你的親人。能牢記你三十年的,是你的後代!
這樣的一生不僅是小七的一生,也是它同類的一生,也是很多平凡人的一生。
而它們和我們唯一的共通點,就是為了讓活著變得更有意義。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們淵源流傳的“土”變成了貶義詞,起源傳承於本土的事物,被忽視和遺忘,甚至遭到無情的抨擊。
它們如同小七一樣,被嫌棄,被拋棄,當我們沾沾自喜的以“舶來品”為榮時,其實我們已經在被悄然改變,當我們不認可我們自己時!我們是否會像雜交犬一樣,不倫不類?
也許在不久的某年某月某日,“土”會像小七一樣,在不為人知中慢慢消失,從此再無“土”的稱呼。
小七走了,但時間不會因為小七而停止,依舊是那個命運的三岔路口,道路上任舊豎立著三塊指路牌,分別指向泉海,東鄉,西川。
此時在道路右邊的雜草裡,神僕正掛著神秘的笑容,靜靜的望著,剛從狗販子手中解救的幾條土狗。
在這幾條土狗中,其中一條黑色的土狗,它也叫小七,它也在為了回去繼承宿命,還是選擇新的道路,改變命運而做著艱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