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的頹廢感席捲了小七全身,被張廚師打傷的部位,不在感到疼痛,反而變得麻木。殘留的軀殼,猶如夕陽的餘暉,抬起的頭顱,是不願淚水再次留下,它不願在哭泣,因為一路走來,它哭的太多了。
刺眼的陽光,沒有讓雪花覆蓋的大地產生溫暖,輕閉的雙眼,終究不知不覺,流下了一滴血紅色的淚珠,滴落地面,染紅了一抹白。
不懂珍惜的曾經,煙消雲散,執著的堅守是否毫無意義?
在此過程中的拋棄、尋找,擁有和捨棄,又是否成了另一種虧欠。
斑白安靜的望著,久久不語的小七,緩緩的睜開了悲痛的雙眼。
斑白見小七睜開眼睛,如久違的朋友般帶著呵護的笑意,輕輕的說:“既然回來了就別走了,這裡以前也是你家,現在還是你的家,雖然主人換了,但你不用擔心,我會為你找個藏身的地方,食物你放心,晚上農家樂的生意還不錯,絕對管夠的。”
小七搖頭回絕了斑白的好意,眼睛深情的望了一眼東川的方向:“不了,我有地方可以去,謝謝你的好意?”
它清楚冬天能有立錐之地,對於一條流浪狗來說是無比珍貴的,可小七不打算接受這種好意,它不在需要這個地方的施捨,因為它遺棄了這個地方,又怎麼能得的這個地方的回贈。
小七問斑白:“你不恨我嗎?”。
此刻它的內心,變得更加茫然,當初的選擇,現在得不到的解脫,再也沒有留下的理由。
那熟悉的族老,大黃,斑斑等,早已如那年冬季的雪花融化在天地間,儘管還有新的雪花會再次來臨,可那年的雪花就是那年的。
斑白呵呵一笑,回答小七:“恨?或許以前有吧,你也知道,那個時候被你打敗,我在族群中的地位急劇下降,好多天我都是躲在家裡不敢出去,就是怕被嘲笑,可最後還得面對那些譏諷。”
“那個時候我幻想著有一天能夠報復你,然後折磨你,可某一天,村裡突然傳出你和黃鼠、斑斑消失了。”
“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可開心了好幾天,不,應該說我們族群都歡慶了好幾天,因為黃鼠的強大,讓我們感受到了威脅,但好景不長,就在我們攻下你們祠堂後面屬於你們的窩點時。”
斑白很平淡的敘述著往事,猶如嘮家常般繼續說:“黃鼠回來了,它回來後宣佈了兩件事一是驅逐你,二是反攻我們,就這樣雙方打的不可開交,不過,那時我還是很開心,因為你被驅逐了。”
小七靜靜的聽著,心情出出奇的平靜。
它知道斑白現在訴說的往事,對於改變村中狗族格局的大事來說,不過都是小事。
果然沒講多久,斑白平靜的語氣變得有些沉痛:“哎,後來村裡蓋起了蔬菜加工廠,我們所謂的兩個族群,在人類眼中,都不過是上不得檯面的品種,居民有錢了,喜歡攀比名犬。”
“我們變成了多餘的,一條條曾經敵對、或者相熟的狗被賣掉,吃掉,送走,驚醒過來的我們,不得已停止了爭鬥,雙方達成默契,共同抵禦“名犬”的危機,但我們的行動失敗了,因為真正決定我們命運的是人類,無力的反抗,讓我們沉默了。”
斑白說到這裡,語氣裡透出哀傷。
但斑白哀思片刻,又帶著一絲欽佩望著天空,訴說:“既然只能沉默,那我們也要選擇在沉默中帶著尊嚴離開,這是黃鼠說的。”
“所以每當雙方有族人消失後,總要聚集在祠堂後面的窩點,為它的離去祈福,我也不記得是那天,從那次,又是誰率先帶頭,吟唱那首古老的讚歌後。總之,自此以後,不論是那個族群,那條狗離去,大家都習慣吟唱這首歌,因為它再也不代表你們那個族群的榮光,還是我們村子裡所有狗,共同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