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尊......”張決明呆呆地,沉默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吐一句廢話,“你都知道了?你......認出我了?”
“張,兩點水。”周啟尊放開張決明的手,從兜裡摸出一根煙,只咬在嘴裡,並沒點燃。
“你再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周啟尊叼著煙問。
張決明眼睛顫了顫,抿起淺淡的嘴唇,雙手不自覺抓住被子。
沉默。又是沉默。周啟尊都快氣笑了。
被子抓破,張決明終於低低出聲:“對不起。”
“周懌的事我一直瞞著你。當年良玊殺了你父親,又傷了你母親,我本來是有機會救下週懌的,但我沒做到。”
張決明垂下腦袋,露出一截慘白的脖頸:“你的家......是我的撻罰,是撻罰燒的。”
他聲音越來越小:“我不是故意瞞著你......不......”
張決明晃了下頭:“我就是故意的。起初想護你平安,不願意你卷進來,可我沒護住你,你牽扯進來,又莫名其妙有了鬼眼,我應該告訴你了,但我......我不敢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對不起。”
周啟尊還是沒出聲,煙被他咬得癟爛,他繼續等著,再等不來張決明的話了,才扭頭把煙呸進垃圾桶裡。
“就這些?”周啟尊面無表情,聲音沒有起伏,“張決明,你信不信我跟你翻臉?”
張決明一抖,後背微微躬起。他胸腔空落落的,慌得厲害,忍不住要用手按著,好像他按著,就能留住一顆活蹦亂跳的心髒,留一條實打實的命。
“對不起。”張決明又說,“我知道你生氣,你想怎樣都好,我真的......”
“生氣?我氣什麼?”周啟尊冷笑,“我氣你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沒救下我妹妹?你欠我的?”
“特種兵出任務,也有失敗的時候,也有救不下人的時候,我們痛苦,我們自責,但這難道是犯了罪嗎?”周啟尊閉了閉眼,拼命壓制自己的情緒,“你這麼看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張決明的血開始涼了。
“然後呢?我再氣你瞞著我,氣你用自己的血養了八年長生鈴,氣你保護我,屢次三番救我的命,氣你為了我的安全,為了我......”周啟尊說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行啊張決明,本來以為你是塊大棉花糖,鬧了半天,你是個炸藥包啊。”
“你是想把我炸成什麼樣才滿意?”
張決明不敢作反應。周啟尊看他那樣子,差點沒繃住。
周啟尊別開眼:“要不是被良玊算計,憑你那二毛膽子,你是不是永遠不會出現在我面前?甚至直到我死,都不會知道你是誰,不會知道有你這個人。你會偷偷為我報了仇,死就死了,活著就躲在犄角旮旯裡偷看我一輩子,是嗎?”
“現在,我喜歡你了,掏心掏肺地告訴你了,而你......你親完了我,又一聲不吭就去找死。”
周啟尊湊近些,眼睛落到張決明前胸上——一想到這胸口被掏穿過,他就怕得想下地獄。
“如果良玊沒用馬博遠逼我過去,我是不是再見不著你了?”周啟尊緩緩彎下腰,將腦袋抵到張決明心口處。
“我是沒本事,我沒能耐,我對不付不了那些東西。但你不能這樣。你讓我比千刀萬剮還難受。”周啟尊有多少傲氣,有多少憋屈,全在張決明跟前片甲不留了。
張決明不能否認,他的確是帶著訣別的心。他帶著一顆訣別的心,一顆半吊子的心,他左邊不敢拿,右邊不能放,膽小又懦弱,一直卑劣地糊弄周啟尊。
所以,周啟尊狠了心,逼死他也要跟他討個說法:“決明,真相大白了,我全知道了,你沒有秘密了。”
“你還不敢說我想聽的嗎?”周啟尊聲音顫抖,“張決明,說那些話之前,你能不能先親口對我承認,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