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特種兵的時候,什麼髒事沒見過?比你想象的誇張多了。”周啟尊嘆口氣,“反正,不管怎麼樣,得先去看看。如果真的是小懌......”
“放心,什麼樣的心理準備我都有。”周啟尊淡淡地笑了笑。白雨星覺得,這笑特別難看。
白雨星啞巴了一會兒,雙手搓把臉:“你那戰友是在吉首吧?那麼老遠,真不用我陪你去?”
周啟尊看眼在不遠處打點的李蔓。李蔓正雙手比劃著,不知在和工作人員說些什麼。
“嫂子肚子裡還揣著我大侄兒,燒烤店也有生意,你擱家待著吧,不用操心我。一個字別再囉嗦。”周啟尊說,“我不是長大了麼。”
白雨星:“......”
白雨星瞪他個白眼:“呸!還能貧嘴,長個屁股大,我他孃的看你就是中邪了!”
周啟尊抻了抻腰板,沒說話。
中......邪啊......
。
江流的葬禮折騰完,一天也過了大半。周啟尊沒跟白雨星和李蔓一起吃飯,他說要回家收拾行李,便先走了。
白雨星望著周啟尊的背影哀哀:“他有什麼東西可收拾的?裝幾條褲衩?”
李蔓:“......”
白雨星:“真讓他自己去吉首,這行嗎?”
李蔓嘖一聲:“你不放心就跟著唄,不過我覺得,你要是硬跟,尊兒能和你打起來。他最近心情非常不好。”
“嗯......也是。”白雨星望眼天,頭頂烏泱泱一片黑雲,“要下雨了。”
。
從公墓出去,周啟尊打了個車。計程車走出去一段,果然下雨了。
雨水不算大,噼啪噼啪地敲打窗玻璃,將玻璃淋得冰冷。
雨刷規律地搖擺,窗外一片灰白。
周啟尊隔著玻璃,側目往外看,看周遭的動靜、人物,均被落在後頭。落了便過了,過了便小了,小著小著就看不見了。
離家越來越近,路過一所小學,正趕上小學生放學,接孩子的家長在雨裡排隊踩水,他們擎起雨傘,那結實的傘布片片晶瑩,五顏六色,花裡胡哨,擁擠成堆。
路面嘈雜,雨傘雨衣叫人眼花。計程車被堵在路口,不得不停下。
車裡,周啟尊突然眯了下眼睛,瞅見學校的立牌——雛鷹小學。
周啟尊:“師傅,我就在這下吧。”
“這兒?行嗎?還沒到地兒呢。”
“沒關系,這裡就好。”周啟尊掏錢遞給司機。
出租司機接過周啟尊的錢,扭臉說:“哎,你沒帶傘吧?要不你還是別著急,前面不通,我看看能不能往回倒點兒,你去後頭的商店買一把......”
“砰。”車門被關上了。司機的話被堵在嗓子眼。
“......”司機眼瞅周啟尊淋著一身雨,拱進了前面的家長堆裡,咂舌道,“這人什麼毛病?”
孩子們排成長隊,從校門口一烏灑地奔出來,跑進家人的傘下,懷抱中。
各種聲音在耳道裡撒潑,呼喚聲、雨聲、鳴笛聲……周啟尊揉了揉耳朵,抹掉鼻樑上的雨水,轉眼望向前方樹叢。
——雛鷹小學這片小樹叢,那“珠子”出現的地方。周啟尊確定,張決明肯定已經去過了。
“中邪啊......”周啟尊嘆口氣,手指隔著褲兜,敲了敲兜裡的手機。
周啟尊只望了小樹叢一會兒,並沒往前走。
他從人群中鑽出去,將外套的背帽叩在頭上,走去反方向,要回理發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