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開拍前,劇組的很多人想,這個來自遙遠華國的女演員,大概是瘋了。
她以為她是誰,竟然在這裡大放厥詞地說可以不用威亞拍打戲?
這場戲是難度最高的一鏡到底,要將所有的動態喧囂全部融入在一個長鏡頭裡,意味著江棠也必須整場打戲一氣呵成,中間容不得半點出錯。
打戲本來就難,江棠還這樣張狂,當場就有人在暗中朝她投來不屑輕蔑的眼神。
身為華裔,同樣是黑髮黑眼的武術指導,也沒想到自己隨意一句調侃話會帶來這樣下場,頓時焦灼難安,生怕把同胞推進為難境地。
就連剛好來到拍攝場邊的經紀人卡爾,聽了三言兩語後也有些吃驚,不知道江棠怎麼會這麼不知輕重,當即下意識看向西澤爾,以為這大少爺又要出言維護。
沒想到,西澤爾根本沒有吃驚之色。
他反而上前走到江棠身邊,問她接下來要怎麼配合。
神態淡然如常,高超的生活化演技在此刻發揮作用,至少兩人面對面說話的時候,包括江棠都沒有發現半點異常。
兩人就像最完美的合作者,簡單描繪就能懂得彼此心思,你往哪裡走位,我在什麼地方回頭,不消片刻就已經溝通完畢。
同樣擁有最強大腦的兩人,甚至已經默契在腦海裡演練起接下來的拍攝現場,透過大腦的計算來避免接下來的錯誤。
安德森從頭至尾像是沒看到周遭的小聲議論,始終笑呵呵地看著江棠西澤爾。
見兩人低語得差不多,才慢悠悠問他們“好了嗎”。
江棠回身比劃ok。
西澤爾也跟著點頭。
安德森揚起下巴,宣佈各部門就位。
群演各自到了應該在的位置,江棠和西澤爾也分開站在人群兩端。
兩人似有所感,在同一分同一秒抬起頭,隔著人頭攢動的群演遙望。
雖然距離遙遠,但是彼此都能看到眼底的篤定和信心。
西澤爾剎那間忘卻連日來浸沒心臟的苦水,下意識朝著江棠咧嘴而笑。
笑容如化春風,說不出的意味在眼角眉梢恣意生長,放肆又張揚。
江棠隔得遠,視力卻絲毫不遜,反而將西澤爾的細微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她先是微愣,心跳突了下,轉瞬又恢復到沉寂無聲之態。
但她的嘴角,也不自覺地浮掠淺淡笑意,如水中花影、波光粼粼。
*
安德森從鏡頭裡看到兩人轉瞬即逝的神色。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撇撇嘴。
有點不屑,又有點酸。
幾秒後才想起他的頭等大事。
拿起對講機,宣佈第一場戲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