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信縣的百姓也在搬遷,但來不來得及就很難說了,目前才剛開了個頭。當地百姓反抗激烈,隨州兵吃了點小虧,損失了一點人手。
至於真陽縣,則放棄了。來不及,兵力也不足,只稍稍擄掠了一點糧草,便作罷了。
最可惜的是,沒抓到朱全忠養在蔡州牧場裡的馬匹,被轉移了,讓人頗有些失望。
疲敵之計,本來不該這麼草草結束的,只可惜朱全忠玩真的,調動了太多兵馬,這就沒辦法了。
“殺!”澮水西岸,新招募的一萬光、蔡軍士正在操練。
邵樹德稍稍看了兩眼,便轉過了頭去,繼續與陳誠商議。
練兵,他看得太多了,早年甚至親身參與,對其知之甚詳。
新募的這萬把人,基礎還不錯,比北方一般州縣的土團鄉夫要強上不少,也能看懂一些金鼓旗號,可見以往農閒時節,他們也是操練過的。
大部分人都有點武藝底子,這得益於淮西武風的盛行。畢竟,無論是當兵還是做賊,吃飯的手藝可不能丟,不然你都沒機會從事這項“前途遠大”的職業。
如今他們需要的是儘快相互熟悉,同時慢慢適應軍中紀律的約束。
這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烏合之眾與職業武人,最大的差別就在這裡。
會不會互相配合,戰場上有沒有默契,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什麼事情,都需要用皮鞭讓他們知曉,並銘記在腦海內。
當然了,目前這個情況,也不是不能拉出去打。有些承平多年的州縣兵,還未必幹得過他們呢。但邵樹德要求比較高,既然臨時招募了,那麼就要按正規的來,哪怕最後沒用上他們,但該有的訓練是一項都不能少的。
“斥候傳回來的訊息你也知曉了,梁軍大將是氏叔琮,兵力不少,很可能在三萬人以上,或許更多。”邵樹德說道:“淮水上船隻不少,滿載貨物。潁口那邊已經有梁兵在立寨了,看樣子那邊是梁軍的集結地。”
“氏叔琮?”陳誠想了想,似乎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出彩之處。若不是梁軍老將張慎思、龐師古一個個戰事不利的話,估計也輪不到他統兵吧?
邵樹德點了點頭,道:“氏叔琮乃龐師古愛將,還是有些本事的。”
氏叔琮,朱全忠一度對他十分喜愛,親切地稱為“氏老”。
他最出彩的戰鬥,應該是兩次兵圍太原。第一次遇上連日陰雨,軍中疫病叢生,不得不退兵。第二次大破李嗣昭、周德威,俘斬萬人,再度進圍太原。
李克用一度想放棄晉陽,北奔草原,結果被部下苦勸,這才沒跑路。但被這麼一搞,晉人也數年不敢南下,著實是被打怕了。
如此顯赫的戰績,偏偏又“養士愛民,甚有能政”,這威望不就起來了麼?但在朱全忠手下,這就是取死之道。
天祐元年(904),氏叔琮領受了髒活:弒君。朱全忠為塞天下人之口,將他與朱友恭同日賜死——朱友恭是全忠義子,數有戰功,曾獨自率兵南下,大敗淮人,同樣得全忠密令弒君,下場和氏叔琮一般無二。
有意思的是,弒殺昭宗的還有一個文官蔣玄暉。但朱全忠只殺了兩個戰功顯赫的大將,蔣玄暉卻無事。氏叔琮、朱友恭到底因何而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殺大將,可不僅僅是殺一個人那麼簡單。被朱全忠搞死的朱珍、王重師、氏叔琮、朱友恭等功勳大將身邊,往往有許多依附於他們的中下級軍官,也就是軍官團。這些人即便不死,也會遭到大清洗,靠邊站。
再加上大將一般喜歡將jing銳軍士收作親軍,在戰場上往往有一錘定音、扭轉乾坤的效果,這些部隊,也要清洗、拆散、重組。
可以說,梁軍的戰鬥力,就是這樣讓朱全忠生生折騰垮的。
“按大帥所言,氏叔琮既為良將,又統大軍,從東路壓來。如果朱全忠再從汴宋遣大軍南下,兩路夾攻,我軍處境堪憂啊。”陳誠的目光瞟到了地圖上,申、光二州,處於淮水以南、大山以北,地勢平坦,無險可守。
難不成又得放棄,縮回到平靖關後頭,依託桐柏山脈防守?
“朱全忠這次是玩真的了。如今要想讓他清醒下來,唯有在北方發力,突破胡真、朱珍兩集團的防線,讓他們沒有山河之險,不得不退兵。”邵樹德也看向了地圖,道:“但這或許需要時間。”
是啊,需要時間。陳誠皺眉苦思。
雖說此番出兵已有戰果,前後俘斬數千眾,還擄掠了不少人口、糧草,更重要的是,打擊了梁人的氣勢,動搖了他們的信心,但總覺得還可以有更大的成果。
邵樹德看向正在操練的軍士,道:“傳令威勝軍折宗本,將其帳下兩千騎兵調來。”
陳誠心中一凜,諫道:“大帥不可!”
邵樹德瞟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知道!”陳誠苦勸道:“請大帥收回成命。”
“勸阻無效。”邵樹德拿出腰間的弓梢,試了試,笑道:“今無人可用,無兵可用,如之奈何?”
鄭勇在一旁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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