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全亦作悲憤狀,搖頭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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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州城內,李振風塵僕僕,被引進了的府邸。
羅弘信見了他就有些頭大,責道:“李大夫為何又來?送去那麼多錢糧、戰馬還不夠麼?”
“羅帥,唇亡齒寒,我此番前來,也是為了貴藩著想。”李振笑道。
“荒唐!”羅弘信斥道:“李公全將兵三萬,屯於衛州,令夏人數萬兵馬不敢南下,幫到這裡,已是仁至義盡,還想怎樣?”
“羅帥切勿動怒,注意身體。”李振陪著笑臉道:“臨行之前,梁王有言,樹德志吞中原,京西北諸鎮、關北四道、陝虢、金商等鎮,悉數被滅。今已牧馬大河、淮水,若攻滅汴州,魏博還會遠嗎?”
羅弘信低頭沉思,遲遲不語。
李振察言觀色,立刻加了把勁,道:“梁王又說,六哥乃我敬重之人,惠我資糧、戰馬,以與邵賊周旋,感激不盡。紹威侄兒英武過人,天縱之才,羅家後繼有人矣。唯願朱、羅兩家永結盟好,共抗邵賊。”
羅弘信站了一會,身體有些累了,便坐了回去,皺眉道:“梁王又想做甚?如今鎮內這個情形,出兵怕是不易。”
其實,羅弘信又不傻,他當然看得到邵樹德的威脅。但問題在於,調軍士們出鎮作戰是有風險的,不得不防。
羅弘信的反應完全在李振的預料之內,只見他壓低了聲音,道:“羅帥,梁王遣我而來,並非求魏兵出鎮廝殺,而是告知羅帥一件密事。”
“哦?”羅弘信來了興趣,問道:“何事?”
李振故作為難地看了看四周。
羅弘信悟了,揮手讓僕婢幕僚出去,道:“說吧。”
“羅帥。梁王偵知,邵樹德私下裡勾結了魏州軍將,待梁漢顒離濮返歸河陽之時,行假道伐虢之計,奪了魏州,誅殺羅氏滿門,另推他人為節度使。”李振說道。
羅弘信臉色急變,半晌後,又狐疑道:“他勾結了何人?李公全還是史仁遇?”
“這卻不知。”李振說道。
羅弘信有些不信,因為李振這話沒頭沒腦,無法讓他信服。但隨即又想到,從去歲開始,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鎮內暗流湧動,有人起異心,也是大有可能之事,頓時不澹定起來。
兒子才二十一歲,這個年紀確實難以服眾。最致命的是沒立過什麼功勞,以魏博的傳統,想當節度使不會十分順利。
唉,如果邵樹德沒有那麼大野心,倒是可以與他交好。他發一句話,再加上羅氏的佈置與經營,讓兒子順利接位問題不大。
只可惜,這人吞併了太多藩鎮,在他們河北武人的眼裡,簡直是天字第一號惡人。最主要的,他還是靈夏出身,代表關隴武人,這就更讓人討厭了。
“羅帥,假道伐虢之計,邵賊可是用過的。王共之事,殷鑑不遠。”李振提醒道。
羅弘信躊躇不定。李振這話毫無憑據,但邵樹德確實有過這方面的劣跡,不得不防。
“那便不讓梁漢顒借道了。”羅弘信下定了決心,說道。
他本來也是一番好意,既幫了朱全忠的忙,又賣了邵樹德一個好,可謂騎牆騎到了極致,如今看來,這也有風險?
“羅帥果然目光如炬。”李振讚道:“但這樣恐治標不治本。”
“此何解?”
“鎮內陰有異志之輩,尚未斬除。”
“先生何以教我?”
“不如讓梁漢顒借道,然後看他與何人來往,再找個機會將其捕殺。”
“不妥!”羅弘信下意識拒絕了。
這樣做事就太絕了,而且也太危險了,萬一弄巧成拙,說不定還會讓人翻盤。
“罷了。”見李振還要再說,羅弘信擺了擺手,道:“我這便下令博州守軍嚴陣以待,不許借道。伏殺梁漢顒之事,萬萬不能。”
李振無可奈何。
不過此行也不是沒有成果。至少,梁漢顒沒法跑了,與朱瑄起衝突已成定局,屆時定然要兵戎相見。朱瑄、朱珍合力之下,梁漢顒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廝實在太讓人著惱了。以濮州為基,四處出擊,防不勝防。這次朱瑄率軍驅逐,滑、曹朱珍嚴陣以待,魏博又關閉了大門,梁漢顒能往哪去?定然與朱瑄起衝突,而衝突一起,很多事情就永遠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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