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休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兒子。
完顏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這事確實是他自作主張,沒有徵詢父親的意見。
「你——」完顏休想了想後,道:「從明日起,改叫王陵,即刻南下,去給大夏聖人廝殺,博取富貴吧。」
完顏陵臉色一片蒼白。父親有好多個兒子,他雖然是長子,但家業可從來沒說要交到他手上。看如今這情況,竟然要被趕出家門了?
「別多想。」完顏休嘆了口氣,道:「你沒去過中原,不知道中原的富庶、強盛。夏主素來有招募各地勇士當親兵的做法,你要把握住這次機會。他是個慷慨的人,尤其喜愛勇士,跟了他,財富、女人都不會少,其實是一場造化。讓烏延家、蒲察家的人進來吧。」
完顏陵的臉色稍霽,點了點頭,不敢違拗父親的意志。
不一會兒,烏延氏首領烏延壹、蒲察氏首領蒲察尼堪走了進來。
「怕了?」完顏休自顧自地嚼吃著一條紅豔豔的鹹魚,語帶嘲諷地問道:「在哪裡吃的虧?」
烏延壹、蒲察尼堪對視一眼,齊齊嘆了口氣。
烏延壹說道:「都道夏主是通情理的,咱們受他之邀,南下攻渤海。事到如今,就要趕咱們走,像話嗎?」
蒲察尼堪也說道:「素聞夏主一言九鼎,寬厚慷慨,怎地現在這麼吝嗇?他不給好處就打發我們走,那不成了傻子?」
「在哪裡吃的虧?」完顏休加重了語氣。
二人一窒。
半晌之後,烏延壹垂頭喪氣地說道:「在海西被沙陀人衝了一下,人走散了,死了幹把。」
「在寧州被一個叫徐浩的老頭纏上了,我兄弟被他斬了,死了八百人。」蒲察尼堪說道。
「死得不少啊。」完顏休說道。
兩人臉色不太好看。
「夏軍兵分三路北上,已快到湄沱湖了,如果集眾廝殺,你們覺得打得過嗎?」完顏休問道。
「那個沙陀兵太惱人了,如果他們不來,或許還可以打打。」蒲察尼堪想了想,道。
「你是真不懂。」完顏休突然笑了,道:「沙陀兵是夏主的奴婢,其實不怎麼能打。之所以讓你們覺得難以對付,是因為他們更會打仗。更會打仗懂嗎?」
這就像一方實力100,另一方80,但卻打出了碾壓的效果,問題出在哪裡?
「真正能打的是禁軍。」完顏休吃完鹹魚,將魚尾扔給了狗,繼續說道:「你們也知道我在南邊當官,見過禁軍的戰鬥力。去年來的天雄軍,那可真是一支勁旅。你們打不過,我也打不過,各個部落的勇士全部聚集起來,也打不過。今年天雄軍沒來,但來了鐵林軍和天德軍,既然都是禁軍,我想應該都不差的。」
「別盡說喪氣話了,你就說該怎麼辦吧?」烏延壹不耐煩地說道:「如果連你們完顏氏都沒信心,那這仗打不了。不光你們,紇石烈氏我看也不太想打了,他們在東平府吃了點小虧。」
「都不想打了?」完顏休臉色一肅,問道。
兩人
遲疑了一會重重點了點頭。
「不想要夏主給個說法了?」完顏休又問道。
「我們已經搶夠了…………」
「不想要土地了?」
「土地以後再說……」
「那我建議,趁著夏軍主力尚未齊至,你我三家一起向南,恭迎大夏聖人。」完顏休建議道:「如何?湄沱湖聚集著這麼一大群人,你覺得夏兵來了,會不會趁機一股腦滅了?」
「這樣有用嗎?」烏延壹疑惑道:「如果夏人鐵了心要殺我們,縱然提前示好,怕也無用。」
「你不懂。」完顏休搖了搖頭,說道:「當年渤海人為什麼修邊牆?因為他們擴張到這裡,已經是極限。再向北,費時費力,毫無價值,甚至可能還要吃大虧。換了夏主前來,你覺得他對黑水有興趣嗎?既然沒興趣,那就不會管。即便殺光了湄沱湖這邊的人,只要沒法一直佔著黑水,早晚還是要面對咱們。更何況他也殺不光,咱們在部落裡還有不少人,夏主繼續向北,天寒地凍,所得甚少,而風險極大,他不會這麼做的。」
「你這麼說,聽著有點道理,但總覺得還是有點問題。」烏延壹說道。
「我也覺得不太可靠。」蒲察尼堪遲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