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宗朝時,透過融寺廟佛像的辦法緩解了錢荒,但這治標不治本。要抓住貨幣需求量最大的大宗批發市場,如果能減少這部分的佔用,那錢就真的夠用了,因為就是這些批發商,一拉就是好幾車甚至十幾車的銅錢,穿州過縣去做生意。
“今後不用擔心這銀元票了,再過些時日,延州也能用。延州也會有博覽會市場。”邵樹德笑著說道:“要不了多久了。”
商人訥訥無言,不敢搭話。
邵樹德站起身。為了整治這個原始到極點的經濟體系,可真是費盡心機啊。
市場上有充足的貨幣供應,那麼商業才會活躍。商業活躍了,商品消費量與採購量會雙雙增加,那麼製造者就會有訂單,會有利潤。而有了利潤,才談得上技術的發明、推廣與進步。
如果反過來行之,政府發明、推廣,在如今這個政府結構下,是必定掙不到錢的,除非是壟斷行業,或者像北宋朝廷那樣在黃金地段開飯館。久而久之,財政上的虧損就會讓這種行為難以為繼,最終回到原點,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當然這一切的基礎,是先形成一個統一市場再說。統一市場不形成,就像藩鎮割據一樣,一地一個規矩,稅卡林立,做生意將困難重重。
鄜坊丹延,甚至包括同州,這大幾十萬人口的市場,他是準備吃下了。
“韋判官、吳博士來也。”讓商人離開後,邵樹德走到兩人身前,笑道:“吳博士從延州來,覺得如何?”
“還算安定。”吳融想了想後,說道:“但關中局勢緊張,百姓恐遭大難。”
“何故?”邵樹德明知故問道。
“院長徐彥若之官,然車駕剛一入涇原,便被亂軍驅殺,徐院長僅以身免,逃往長安。耀武鎮遏兵馬使元實棄軍而逃,涇原三州,已為叛軍所據。朝廷估計要派兵討伐了,不知道又會釀出什麼亂子。”吳融搖頭道。
他此番是走會州、涇原、邠寧這條路線到橫山的,途經涇原時聽聞了發生的大事,便急急忙忙往東趕,一刻也沒敢停留。
“吳博士以為,此番朝廷征討能否成功?”
“回大帥,如果還是以前的神策軍,斷難成功。”吳融的袍服洗得很乾淨,臉上也多了幾分沉穩之色,與以前那個屢試不中計程車子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
有的人,哪怕已經三四十歲了,但限於閱歷等因素,心理年齡或許只有二十歲,頭腦比較簡單、幼稚。
有的人,哪怕只有二十歲,但經歷了太多事情,見識了太多東西,閱歷很強,那麼心智自然成熟。
吳融以前就屬於那種不斷考學,屢試不中,進而與友人寄詩場合的那種,人比較簡單。但在西北見識了一番風貌,親身接觸了各色人等,並且旁觀了一場戰爭之後,成長很快。
“此番召你回來,便是讓你做膚施縣令。”
“大帥,膚施乃延州郭縣……”
“無妨。”邵樹德擺了擺手,道:“我已令天柱軍當先南下,進駐延州五城。過兩日,我也要動身了,在橫山之中操練了這麼久,是時候動彈動彈了。”
“韋判官。”
“大帥。”
“延、丹二州之財計,支度司當拿出個章程,儘快整理。你也從靈州帶了不少人過來,可不要讓我失望。”
“謹遵大帥之命。”
“如此,便準備準備,隨我南下吧。”邵樹德看了看遠方山谷之中,正在不斷練習陣列轉換的軍卒,說道。
數萬大軍,可不是帶著來看戲的,自然要派上用場。
******
“四萬大軍出征,張相好大的威風。”都亭驛內,西門重遂舉起酒樽,謔笑道。
“待討平叛軍歸來,方見得威風。”張濬多喝了兩杯,話就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