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崔昭緯貶為峰州司馬,前隴右節度副使蕭蘧進京,任工部尚書、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如今四位宰相分別是蕭蘧、鄭延昌、王摶和崔胤,關鍵的禮部尚書之職又由封彥卿把著,假以時日,這個朝廷會被馴得越來越聽話,同時也——越來越沒有價值。
“朝廷所困者,唯財計罷了。”蕭遘又道:“去歲封了好幾個王,今年應還能支應過去。若再啟戰事,朝廷就要無米下鍋了。”
“這個只能再看了。”邵樹德也沒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你總不能綁著各個藩鎮讓他們上供吧?更何況邵樹德本身就在挖朝廷牆角,乾州五縣一下子割走三十萬人,令朝廷財計雪上加霜。
“若只養一萬神策軍,則財計尚可支應。”韓全誨在旁補充了一句。
蕭遘、邵樹德都懂,劉崇望那兩萬人如果回不來,可不就省錢了麼?
“今年科考取士八十人。”聊完財計,蕭遘講起了另一件事:“京兆府沒那麼多位置,很多人尚未得官。”
“奉天五縣、原鳳翔鎮諸縣,還有不少空缺。挑一些可靠之人過去吧。”邵樹德說道。
這幾年間,科舉取士名額從三十人升到五十,再升到八十,各地士子人人稱頌。其中不少人就給封彥卿行卷了,這些都可以用。
奉天五縣、鳳翔、邠寧諸縣,其實也沒那麼多空位,但這不是清理官僚系統麼?不可靠的通通靠邊站,換上關北州學學生以及行卷的外地士子。
當然這些人也要考察,如果忠誠不絕對,那麼未來也會陸陸續續換掉。
邵樹德可不想自己做不可言說的大事的時候,在關西基本盤上,還有人敢跳出來反對他。
忠於李唐皇室的官員,都要慢慢揪出來,讓他滾蛋。
至於軍中可能存在的忠於朝廷的將校,不是沒有,但肯定比文官集團要少得多。畢竟,在朝廷威望還比較高的時候,這幫武人就敢搶天子、掠宮人,指望他們心向朝廷,為聖人盡忠,純屬想多了——如今天下還忠於朝廷的藩帥,不知道能不能超出一手之數。
“大王考慮周全。”蕭遘讚許地點了點頭。
削平關中藩鎮,地方州縣官員逐步換血,被人戲稱為“夏國”的龐然大物穩步擴張,這都是深固根本之舉,蕭遘很欣賞。
只有這麼做,在改朝換代的時候才不至於引起大的動盪,至少關西基本盤不能反。
蕭遘有個很強烈的預感,邵樹德很可能是天下諸侯中,第一個稱帝改朝換代的人。
這固然有好處,但也有極大的壞處——槍打出頭鳥嘛,第一個幹這事的,總是很容易遭到天下人厭惡、指責、唾罵乃至仇恨。
在這樣一種千夫所指的情況下,有個穩定的基本盤支援是非常重要的。
關西不能反,甚至連大的反對聲音都不能有,這是最低要求。
“長安之事,就這樣吧。”邵樹德說道:“過幾日,我要去河陽。孟懷諸縣,已編有十三萬餘人,本月已收穫第一批粟麥。接下來還有秋播,這次下種的田更多,此為大事,我須親自到場。關中之事,盡付於君等了。”
“定不讓大王分心。”蕭遘、韓全誨應道。
乾寧二年七月二十一日,天雄軍收集完糧草,率先出發。
二十三日,邵樹德親率義從軍、鐵林軍右廂離開華清宮,往河中進發。
天下局勢,或要進入新的階段了。
(本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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