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向東走,迷惑一下夏人,然後北上。”阿保機點了點頭,翻身上馬。
“大汗可是要去和龍宮?”海里眉頭一皺,問道。
“不去。”阿保機搖了搖頭,道:“邵樹德此賊,最是奸詐。觀其用兵之法,甚少輕陷險地。和龍宮與營州城遲尺之遙,藏點精騎並不難。我若去了,必陷重圍,說不得要交代一些人在那裡。草原用兵之法,要訣在輕、快、靈,儘量避免硬碰硬。我現在擔心曷魯撐不住,要被夏人突破進來。”
“大汗欲往何處?”海里問道。
“先與阿魯敦于越匯合。”阿保機說道:“路上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戰機。”
輕捷飛快、機動靈活,是契丹騎兵的優點。
厚重如山、勇烈衝殺,是夏軍騎兵的優點。
先用空間換時間,拉長夏人的補給線,讓他們處處分兵,再用機動靈活的特點,區域性形成兵力優勢,吃掉笨重遲緩的夏人一部,積小勝為大勝,是契丹的根本方略,也是他們唯一可行的戰略。
如今看來,執行得不是很理想。
他們到現在,也只吃掉了三支夏人的運糧隊伍,殺傷數千人。可一旦碰上硬茬子,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從容抵達目的地,前後放掉了不下十支運糧隊伍。
北上尋找戰機?海里不是很樂觀。
接下來碰到的,可不是州兵土團了,這仗還真是難。
六月十八,北歸的阿保機碰到了帶兵襲擾夏軍歸來的耶律羽之,得知儀坤州已在六月十三被夏人攻破,久久無語。
曷魯前後堅持了二十天,終於還是抵擋不住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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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七,萬勝黃頭軍一路忍受著“嗡嗡亂叫的蒼蠅”,艱難又堅定地抵達了靜蕃寨。
城外一片狼藉,屍體遍地——只有人的屍體,沒有馬的屍體,可能被吃了吧。
石君立讓人將敵我兩方的屍體收斂一番,草草掩埋了。
“怎麼晚了三日?”黑矟軍都虞候馬嗣勳一臉憤怒地看著石君立、李從珂、李從章三人,質問道。
“賊人突然不計傷亡,勐攻我部,晚來三日,不很正常麼?”石君立皺著眉,一臉陰沉,李從珂卻忍不住了,直接回懟道。
“你他媽是不是想看著我們餓死?”馬嗣勳啐了一口,大罵道:“一介降人,任多陰毒心思,我定要上報樞密院,上報聖人,看你怎麼解釋!”
石君立大步離去,不想和這條瘋狗過多理論。
其實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馬嗣勳的憤怒。
晚來了幾天,一是接替蛤蟪寨防務的大同軍本身就晚來了一天,第二便是李從珂說的了,契丹人發了瘋,以數千人的死傷為代價,極大延緩了他們前進的速度。怪我嘍?
“城寨再修一修。”石君立四處轉了一圈,吩咐道。
軍校領命而去。
石君立又登高看了一下北方。
他剛剛收到訊息,北線突破了,儀坤州易手,西路軍數萬人洶湧東進,契丹人應該是頂不住了。
真說起來,靜蕃寨離儀坤州大概也就不到八百里的路程,就地廣人稀的草原來說,真算不上多遠。從這個角度而言,他們是真的深入契丹境內了。
按照臧帥的命令,下一步大軍繼續向北,直趨離此約一百七十里的龍化州(今奈曼旗西孟家段村古城)。
根據訊息,這座阿保機的頭下軍州內有數千丁壯守禦,百姓可能有三四萬人的樣子。拿下此地,縱然逮不著契丹騎兵,也能讓他們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並加大契丹的內部矛盾,讓他們分裂。
即便沒有分裂,也沒什麼。契丹八部,重回遊牧吃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