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這個冊封對遙輦氏只能說好壞參半吧,但對耶律氏來說,可就很難受了。耶律轄底則沉吟不語,臉色難看。
他是想奉表稱臣,但心底也有那麼一絲幻想。如果什麼慾望都沒有,那他把阿保機整倒就行了,何必自己上趕著當夷離堇呢?
權力這種東西,看得開的人並不多。
另者,這個國界劃分也很成問題。地盤大大縮水,會加劇契丹內部矛盾,轄底如果輕易答應,現在支援他的人也會倒戈反對他,那樣阿保機就活過來了。
總之,這事成不了,雙方現在能達成的,也就是停戰罷了。
畢竟平地松林的外圍騎戰,契丹雖然靠著人多勢眾維持住了局面,並且深入敵後,偷襲了夏軍放牧牛羊馬匹的地方,有所戰果,但各部勇士被鐵騎軍衝得死傷頗眾,已經不想打了。
耶律釋魯攻長夏宮,也損失不輕,折損了數千人總有的,雖然對面的蕃部傷亡也不小。營州方向,更是敗得慘不忍睹,可謂一潰數百里,極其打擊士氣。
綜合這幾點來看,契丹不想打,夏軍兵力也不是很充足,打算見好就收,並且成功地把契丹最強硬的主戰派耶律億給搞下去了,埋下了分裂的種子。等下次騰出手來,便可大力施為,事半功倍。
這事,也就這樣了,心照不宣的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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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延徽在西樓與痕德堇可汗、耶律轄底等人唇槍舌劍,葛從周在易州城外指揮若定,梁漢顒在攻蔚州,赫連雋等人則在營州清剿殘敵,大家各忙各的,一刻不得閒。
大夏聖人邵樹德則成了最閒的那個。
竹林之內,涼風習習,手捧書籍,美人環繞,好不愜意。
阿史德氏已經懷孕八個月,即將臨盆,退出了一線「主力陣容」。杜氏、韋氏二人坐在一旁,時不時為聖人講解書中典故。
蕭氏輕輕搖著扇子,為聖人驅趕蚊蠅。有時候還要提供一些別的服務,比如聖人右手持書,左手下意識會揉捏一些東西。蕭氏本錢傲人,故她的短衣是完全敞開的。
儲氏將剝好皮的葡萄塞進聖人口中,她的注意力很集中,要注意節奏。聖人在詢問的時候,或者看書入神的時候,她就要停一會。
張惠則剛剛從聖人懷裡起身,腳步虛浮地
離開了。她很惶恐,年紀不小了,她沒有當年趙玉拼了命也要為邵樹德生下皇八子的決心,最近聖人與嬪御嬉戲,到最後總是在她身上——她是真的有點怕,卻還要承受蕭氏、杜氏、韋氏、裴氏等一干貴女嫉妒的目光,實在是欲語還休。
「淮南來報,楊行密身體大不如前,時病時好,已令其子渥從昇州回廣陵,這是要傳位了。」邵樹德放下手裡的書,道:「若其故去,淮南可會出現變故?」
他是看著杜氏說的。後宮諸女之中,其他人或藏拙不說,或只配以色侍人,唯有杜氏思維敏捷,條理清晰,能給他一些參考。
「官家,若行密故去,直攻淮南,不可取。」杜氏說道:「聽聞楊渥乖戾無道,盛氣凌人,望之不似人主。若稍待些時日,其內部或生變亂。」
「也有道理。」邵樹德算是認可了杜氏的這種說法。
其實,這兩年的淮南楊吳,其實已經慢慢變成了一個守成政權,擴張性銳減。人力有時窮,楊行密摺騰半生,最終敵不過壽數。
這兩年,經歷了安仁義、田覠、楊師厚之亂後,他一直在著手清理內部,揀選各州精兵入廣陵,擴大衙兵規模。說穿了其實也沒什麼,每個上位者都愛用的強幹弱枝之策罷了。
這是好事,同時也是壞事。
好處是地方割據勢力造反的可能性大降,沒法再威脅楊氏的地位了。壞處也很明顯,一旦中樞有變,衙軍直接在廣陵動手,誰篡權上位的話,地方州郡想幫都沒法幫。
楊行密終究還是擔心他的老兄弟們造反,選擇強幹弱枝,將希望寄託在兒子楊渥能掌控衙軍上面。
靠譜嗎?那是一個在服喪期間都能日夜享樂,興致起來了,大晚上命人點起蠟燭打馬球,在街上看到美女直接動手搶,誰惹他不高興,動輒打殺的主啊。
驕橫任性,沒有逼數。
為了有寬闊的騎馬場地,把他爹留下來保護他的數千精兵調出衙城,軍營拆了做馬場,顯然對周圍的環境也缺乏準確的判斷。
這就是一個***!
先讓他搞得天怒人怨,後面再做工作,就容易很多了。「若攻淮南,用哪支部伍為好?」邵樹德又問道。
「官家,營州那邊有現成的。」杜氏提醒道。
「哈哈!」邵樹德暢快地笑了,道:「一南一北,這不就聯絡上了麼?唔,高家兄弟可以回幽州了。」
蕭氏上身前傾,臉上表情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