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離開了正席地而坐休息的武夫之後,李嗣源苦笑了下。
他在河東諸位將領之中,確實不是心最硬的那一批,也確實願意對底層武夫們好,得了這個評價,也不算什麼壞事吧。
休息足夠之後,大軍繼續南行。
雖說風沙給了他們天然的掩護,但不能指望夏人不追擊。萬一他們真那麼牲口,頂著直哽咽喉的沙子一路追來,那就沒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
南下,唯有南下!離恆山已是不遠了,進入山區之後,沿著北麓的山道走,有許多小堡寨可供休憩,甚至提供補給。
金城左近,多是這種軍堡,先逃到那裡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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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一直在代州坐鎮,操練新兵。
依照他的性子,本來是坐不住的,無奈蓋寓一直勸他,說邵樹德、朱全忠行軍打仗,都是自領精兵坐鎮後方,指揮各部奮勇廝殺。而今精兵強將都散於各處,代州只有數千老卒,力量不足,還是不要北上了。
李克用勉強聽從。
不過從前天開始,隨著大群騎卒經各路堡寨進入代州,李克用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無數敗軍從代北湧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問可知。
到了昨天,甚至連神堆柵、神武鎮的軍士都潰了回來。李克用稍一訊問,知道他們連敵人面都沒見到,就直接跑回來之後,簡直出離憤怒了!
又不是第一次上陣雛兒,打過不少仗了,鬥志喪失若此,夫復何言?
他當場下令,將帶頭潰逃回來的軍官梟首,懸于軍門。然後收容潰兵,大力整頓,並且氣得直接撤銷了各部番號,將其編入五營新軍之中。
今天是九月三十,隨著大同軍潰兵的身影出現在雁門關內,李克用的內心已經完全麻木了。
在他的默許之下,蓋寓將所有潰兵都收攏起來,重新整頓。無論是大同兵、河東兵、幽州兵還是契丹人,通通打亂
建制,重新整編。
「多少人了?」李克用站在城頭,看著城外列隊計程車卒,問道。
「六千餘人,已盡數編入五營新軍。五營軍至此已破六萬眾。」蓋寓說完,頓了一頓,又道:「大王,如今各部敗訊不斷,五營軍雖然尚未徹底成軍,但甚為緊要,我看……」
「我知矣。」李克用擺了擺手,說道:「從今日起,我親任五營軍都指揮使。另外,將吾兒嗣昭從瀛州召回,擔任五營軍都指揮副使,前、中、後三營歸其統帶。周德威也回來,任都虞候,左、右二營歸其統帶。」
「是。」蓋寓低聲應道。
打了這麼多年仗,河東軍元氣大傷,損失慘重。五營新軍已是當下最龐大的一支野戰力量,事關河東根本。李嗣昭、周德威是大王當下最信任的兩位將領了,由他們分掌此六萬眾,合乎情理。
「大王,雲州丟失已成定局。從今往後,北地不寧矣,須得早做打算。」蓋寓又說道。
「打算……」李克用長嘆一聲,道:「能有什麼打算。謹守河東門戶,其他的,自求多福吧。」
蓋寓欲言又止。他相信,如果此時在洛陽坐龍庭的不是邵樹德而是朱全忠的話,晉王一定不會這麼頹喪。難不成,他也興不起多少鬥志了?被邵樹德的鬼話給騙住了?
思來想去,他只能默默告戒自己,等過陣子再勸一勸。普王這把,被兩個義弟坑得太慘了。這麼大的打擊,一時半會沒緩過來正常。興許過一陣子,晉王又重新恢復戰意了。
明年,邵樹德定然會攻河北,河東必須要出兵救援,不然都等死吧。
「都是狼心狗肺之輩。」李克用看到蓋寓的臉色,知道他在想什麼,突然間就很憤怒,只聽他說道:「逃進代州、蔚州的契丹人,別讓他們回去了,全編入五營軍,將吾兒存孝也召回來,任五營軍都遊奕使,統領這部分騎軍。」
蓋寓心中一跳。
或許在晉王看來,給李存孝當五營軍都遊奕使是提拔,但李存孝會怎麼想?
「大王,李都頭乃新毅媯都團練使,或許……」蓋寓提醒道。
李克用愣了一愣,道:「李存孝可兼忻代觀察副使、忻州刺史。」
蓋寓還有些遲疑。李存孝願意捨棄自己經營多年的本錢,前來忻州上任嗎?而且,現在李嗣源是忻代觀察使,李存孝願意屈居其下嗎?
「就這麼辦!」李克用怒道:「他本是一介俘囚,所有一切都是我給的,還敢有什麼話說?」
蓋寓低聲應是,不敢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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