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博、澶、貝四州還有二百多萬人口,按照邵樹德養兵的標準,確實可以養十萬衙兵。而且魏博更加富庶一些,養十五萬都可以,但邵樹德覺得以羅紹威的財務狀況,多半困難,撐死八萬兵。
“既如此,我退兵也是無用。羅紹威說句話,狗都不聽,該打還是得打。”他收住了笑容,面無表情地說道。
楊利聽了氣結。邵賊說話盛氣凌人,果是粗鄙武夫。不過他還是收拾好了心情,道:“聽聞天子已至洛陽,魏州上下,知殿下心意矣。若就此罷兵,願奉上大筆財貨,定叫殿下滿意。另者,殿下舉大事之時,光有朝臣上表恐不太夠,羅帥願以外藩身份上表勸進,永為新朝之臣。”
“這些話上次已講過了,怎麼還不死心?”邵樹德說道:“我開國之後,羅紹威可願入朝?魏兵可願遠行磧北、西域,征伐契丹?回鶻?”
楊利不語了。根本性的矛盾,沒法調和,最後的和平努力失效,沒什麼好多說的了。
“羅紹威也不是好東西。”邵樹德冷笑一聲,又道:“成德、滄景、河東都出兵相援,他自己卻想退了,這乾的是人事嗎?你走吧,讓司空頲過來。”
楊利深吸一口氣,行禮後退下。不一會兒,司空頲被軍士引領了過來。
“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但你這般懈怠我交辦的事情,讓我很失望啊,司空司馬。”邵樹德似笑非笑地看著司空頲,說道。
司空頲連連告罪。
“方才楊利講了一堆廢話,我聽著嫌煩。都是武人,戰就戰了,婆婆媽媽,東拉西扯。”邵樹德說道:“我估摸伱要說的和他差不多,沒甚意思。”
司空頲苦笑。
“司空司馬,去歲我軍遠征松漠,斬獲頗多。其中還有玄宗時賞賜契丹的物事,看了頗多感慨。待我討平河北之後,定然兵出臨渝關,到潢水觀魚。”邵樹德又道:“君有大才,一輩子窩在魏州這麼個小地方,豈非虛度光陰?”
司空頲神色一動,嘆了口氣。
“羅紹威有多少兵馬?”邵樹德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沉默片刻後,司空頲說道:“五萬有餘,六萬不足。”
“為何這麼少?”
“去歲羅帥為發賞,在城東貸了不少錢,不敢多養兵。”
“分屯何處?”邵樹德又問道。
“主力在魏、澶,博州甚少。”司空頲也豁出去了,知無不言。
邵樹德的嘴角微微翹起,道:“積善坊中有博陵崔氏宅,甚廣,已修葺一新,為君留著呢。”
“謝殿下賞賜。”司空頲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最初他是羅帥的人,後來慢慢變成了牆頭草,現在麼——唉,他感覺良心上有點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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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州內黃縣內,軍士奔走不休。
“何時發賞?”
“拖了一個月了,賞錢呢?”
“戰前說得好好的,錢呢?”
面對著軍士的鼓譟,六雄軍兵馬使王元武也有些畏懼。
他自小熟讀兵書,苦練武藝,敢打敢拼,腹有韜略,是一員相當不錯的將領。但他面對邀賞的軍士時,心裡是真的發毛。
“羅帥已籌得錢帛,不日便將送來。”王元武大聲道:“每人兩緡錢、一匹絹,軍官自兵馬使以下,各賜馬、駝。爾等擔憂個甚?此番可不全是為了賞錢而戰,邵賊欲奪你等傳家之業,便是沒有賞錢,也該奮力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