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幾年為了支應戰事,縣中府庫空虛……”
“閉嘴!你這廝今日話也實在太多了一些。我每說一句,你都要嘰嘰歪歪,當我不會殺人麼?”契必章怒道:“沒有錢,就去派捐,我等著。”
臨渙令灰熘熘跑了,不敢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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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全忠其實比氏叔琮更先知道亳州發生的事情。
“敵後政權”都建起來了,這是破天荒的頭一次。說明什麼?說明你已經沒有足夠的兵力來驅趕飛龍軍了,他們已經敢於長時間停留於一地,徵集物資、人員。
這是質變,意味著敵我力量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多日來一直充滿信心的朱全忠,首次在人前陰下了臉。
打到現在,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夏賊根本就是在利用他們馬多、騎兵多、騎馬步兵多的優勢,不斷進行機動作戰,盡情發揮自己的優勢,揚長避短,接連取得勝利。
步兵正面交戰,夏人並沒有佔據絕對的上風。甚至夏賊騎兵正面對敵梁軍步兵,也討不到便宜。但無限制機動作戰,反覆襲擾後方,這種戰術就非常噁心人了。
而且進入空虛的汴宋腹地的夏賊騎軍不胡亂殺人,雖然看著迂腐,但幾年來已經漸漸顯現出了效果:沒人願意和他們正面死戰,頂多也就損失點財貨罷了,這似乎是可以接受的。
反之,如果他們到敵後毀壞農田,殺人燒屋,肆無忌憚,很可能會寸步難行。朱全忠不知道五代時耶律德光的十幾萬契丹騎兵在河南掠奪性補給,燒殺搶掠,最後被鄉勇民團打成什麼鳥樣,但他有常識,知道此時的中原百姓不比安史之亂那會,武德還是很充沛的,不能把他們逼到絕路上。
“大王……”韋肇匆匆走進了節堂,見所有人都臉色陰沉,面色不虞,頓時閉上了嘴巴。
“何事?”朱全忠的目光瞟了過去,問道。
“呃……”韋肇吞吞吐吐。
“說吧,我還撐得住。”朱全忠開了個自覺不錯的玩笑,道。
“大王,曹州來報,二月初四晚濮州軍亂,天平軍馬步都虞候賀瑰、濮州刺史邵倫聯兵殺千餘人,囚朱瑄。賀瑰率軍返回鄆州,都押衙張從楚倉皇出奔兗州,賀瑰遂自任天平軍節度留後。齊州刺史朱威殺賀瑰使者,舉郡降朱瑾,聲言欲討賀瑰、邵倫二將。”韋肇儘量挑重點一口氣說完。
說罷,仔細看著朱全忠的臉色。
朱全忠聽到也很吃驚,問道:“夏賊可參與此事?”
“應是參與了。”韋肇回道:“朱瑄欲逐夏兵,賊將梁漢顒最是著急,他勾連邵倫、賀瑰二人鋌而走險,亦是尋常。”
韋肇雖然沒有證據,但這個猜測卻離事實不遠,顯然很多事情都是明擺著的,他能看明白,想必別人也能看明白。
“真是意外頻出。”朱全忠嘆道:“本欲聯合朱瑄,將梁漢顒堵住,逼他北奔魏博。如今看來,他們竟然自己先動手了。”
“大王,不如遣使至兗州,邀朱瑾一同出兵,攻滅賀瑰、梁漢顒?”甚少說話的裴迪突然冒了一句。
他是個技術官僚,一般很少談論這些戰略方面的事情。但朱全忠信任,經常拉他過來,得以躋身四大謀士之列,比那個在長安連錢都沒幾個可用的元老謀士謝童強多了。
但此話一出,頓時露了餡,很顯然對各鎮間的形勢不太清楚。
朱瑾,或許對賀瑰不滿,但他會聯合宣武?別搞笑了。
“不錯,可以嘗試一下。”朱全忠不以為意,鼓勵了下裴迪,然後又對李振說道:“挑個家無牽掛的人去。”
“遵命。”李振應道。
這種場合,他不適宜去,因為很可能被朱瑾宰了,只能派個有必死之志的人過去。
“再回到亳州之事上。”朱全忠又轉過了頭,問道:“鄆鎮軍亂,亳州陷賊,這兩件事諸位都有什麼看法?”
“大帥,或可調葛從周部回援南下。”李振獻計道。
朱全忠沉吟未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