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隊頭年齒幾何?」杜光乂牽著馬兒,隨口問道。
「二十有三。」康福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皮甲,回道。
杜光乂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裝束,又看了看他的馬,道:「戰馬不錯,甲差了點。怎麼?家裡歉收了?」
「這會只得一戶部曲,今年種的小麥,也被水淹了,顆粒無收。」康福答道。
杜光乂嘆了口氣,吩咐隨從道:「過兩日送一副鐵鎧到康隊頭
府上。」
「是。」隨從應道。
「這怎麼使得……」康福不好意思地說道,但卻沒有拒絕。
「你用得上。」杜光乂說道:「營口的倉城已堆了十餘萬斛糧豆,你知道吧?」
「知道。」康福點了點頭。
「明年很可能要打契丹了。沒點防身的傢伙,我怕你上陣就死了。」杜光乂說道。
康福有心反駁,老子好歹是蔚州軍校出身,生死場上走了幾個來回的人,還能被契丹人弄死不成?
但他知道好歹,有了鐵甲在身,衝起來更加安全,也更容易建立功勳,故並未拒絕。
「明年真要打契丹?」康福道完謝後,緊張地問道。
「多半要打。」杜光乂說道。
安東府兵軍額兩萬,但至今未募齊,還要抽調輪戍撫順、蓋牟等地。明年若出師,撐死了萬人規模。王彥章固然是猛將,但就這麼點兵,杜光乂也不知道會打成什麼樣。
河對岸傳來了悠揚的歌聲。
杜光乂、康福二人齊齊望去,卻見一群契丹人趕著牛羊南來。
那並不是敵人,而是剛從長春宮轉來的契丹貴人耶律菴古只部,大概有數千男女老少,不到十萬頭牲畜。
這點本錢,在草原上真算不了什麼。甚至於,營州隨便拉出一個雜胡部落,都能穩穩壓過菴古只部。
「菴古只野心勃勃……」杜光乂冷哼一聲。
上個月的時候,他在積利縣接見了昌平湯丞耶律滑哥。
滑哥向他密報:菴古只酒後口出怨言,辱罵今上,似有反意。
杜光乂沒說什麼。
滑哥的一面之詞,還不足以影響他的判斷。但以他長期處理草原事務的經驗來看,若說菴古只一點野心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任他諸般陰謀,又有何用?」康福哂笑道:「當數十萬大軍北伐的時候,菴古只就知道他那點本錢,實在不值一提了。」
「康隊頭倒挺有見識。」杜光乂用驚奇的目光瞟了他一眼。
康福似未所覺,繼續說道:「契丹人引以為豪的騎射本事,這次怕是要落空。當平海軍的船沿著大遼水北上時,他們就知道自己的無用了。連糧道都斷不了,如何打?正面廝殺麼?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
二度組建安東行營的命令已經下來了。
王彥章暫代行營指揮副使之職,指揮使是誰尚無訊息。
安東府七縣,目前的主要工作是操練部隊,囤積糧草,擴建碼頭。
來年開春之後,平海軍還會組織大規模的運輸,將營口附近的軍糧增加到三十萬斛。很明顯,這是一次水陸並進的軍事行動,將契丹人在遼西的勢力連根拔起。
如果達到目的,那麼迭剌部將遭受慘重的損失,因為遼西本來就是他們的地盤。
迭剌部的實力越弱,對局勢就越有幫助,這是很明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