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本帶著兩千騎投降,部隊留在黃河北岸的德州,他帶著主要軍官過河。抵達泰山宮後,立得賞賜若干,竟是人人開顏。
尤其是李嗣本,作為聖人的侄男,得到的賞賜最豐厚。除洛陽一處宅邸外,聽聞他家人失陷在了晉陽,聖人大為關心,立刻將德州刺史汪齊賢的妻女盡數賞賜給他暖床。
李嗣本感激涕零,深感這一票搏對了。
李、邵兩家多年兄弟,何必打生打死呢?晉王或可以河東為聘禮,兩家小兒輩結為姻好。都是一家人,還擔心沒有富貴?便是下面人,也有進身之階。
“上次見到侄男,還是乾寧五年(898)吧?”邵樹德品著香茗,笑吟吟地問道。
“正是。”李嗣本抬起頭,回道:“我部自盧縣渡過濟水,為王師所破。那一仗,何懷寶、安福順、安福慶被殺,安福遷、安重誨、米志誠等將就擒,侄亦被擒。”
說完,他又低下了頭。
叔父身側的婦人明媚耀眼,他不敢多看。
“唔,一晃五年了……”邵樹德感嘆道:“五年之間,多少河東將士捐軀沙場,都是無意義的廝殺。”
李嗣本心有所感,也嘆了口氣。
此番大戰以來,李存實、李存矩、李存顥三人都死了。而在數月之前,他還與三人喝酒吃茶,談笑風生。人生無常,不外如是。
“上回相見,聽聞侄男有一子一女,都在晉陽吧?”邵樹德問道。
“是。”李嗣本回道。
他不知邵樹德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事實上他在投降之時,就已經考慮過家人失陷的事情。
以晉王的為人,即便心中暴怒,也不太可能會遷怒他的家人。
即便遷怒,也沒什麼。大丈夫何患無妻?他還年輕,還可以娶妻生子,這都不是事。
“讓侄男的家小留在晉陽擔驚受怕,叔心中不安啊。”邵樹德眉頭緊皺,突然喊道:“僕固承恩。”
“官家,奴婢在此。”僕固承恩很快走了過來,低眉順眼。
“你親自跑一趟晉陽,就說朕欲用五百匹健馬,換回嗣本侄兒的家人。”邵樹德說道。
“陛下。”李嗣本大驚,他身後的捉生軍將校也一臉震驚之色。
僕固承恩的臉色則猛地一白。去了晉陽,萬一沒命了怎麼辦?
不過他反應極快,知道不可違逆官家的意志,當場應道:“遵旨。”
“你儘管去,沒甚大事。”邵樹德瞪了一眼僕固承恩,說道。
“奴婢知道了,定盡心竭力辦好此事。”僕固承恩連聲道。
“陛下,侄……”李嗣本泣不成聲。
捉生軍將校們也連連嘆息。
邵聖為他們考慮到這般地步,還有什麼可說的?死命拼殺就是了,其他一切都不用管,聖人自會為你安排得妥妥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