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們都佩服地看著他。
趙王不像他們,不會一天到晚以船為家,能強忍著不適登上岸,這份毅力已經得到了大夥的認可。
這是一個非常要強、好面子的皇子,眾人已知矣。
邵嗣武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城寨。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營口寨。寨子整體風格極為粗獷,都是大段的原木,幾乎沒怎麼加工過。原木外表覆了一層泥土,野草頑強地長在上面,隨風搖擺。
寨子內外還有許多房屋。屋子更加簡陋,基本都是用蘆葦和樹枝編成的。尤其是蘆葦,幾乎是此地最多見的材料了。方才上岸之時,邵嗣武就看到有軍士在寨子附近活動,他們拿著大砍刀,不厭其煩地砍倒蘆葦,清理空地。
砍倒的蘆葦被整整齊齊排放在地上。這些蘆葦長得非常高大,重量又很輕。曬乾之後,便是極好的簡易房屋材料。有時候甚至能編織成蘆葦筏子,在河面上行走。
碼頭上嘈雜聲漸起。軍士們忙忙碌碌,開始搬運物資。
物資卸完後,又解開了纜繩,繼續下到了海面上,開始下一趟轉運。
“末將高佑卿,參見殿下。”不一會兒,營口鎮使、登州將高佑卿從營內走出,躬身行禮道。
“高將軍辛苦了,免禮。”邵嗣武親手將其扶住,道。
“高將軍弄出了好大的局面啊。”邵嗣武指了指營寨東北角,說道:“那是在改建陂池?”
“是。”高佑卿答道:“此地水泊眾多,多為澹水,可以喝。末將尋思著,或許可以改建個小陂池出來,既多了一些田地,軍士們也有水喝,不用走遠路去汲水。”
排幹沼澤,獲得土地。營建陂池,灌既農田。這是江南東西二道在前唐時經營的路數,很有效,但也很艱苦。
“軍士們肯幹這些嗎?”邵嗣武問道。
“有什麼肯不肯的,都是自己傳諸子孫後代的基業,當然要用心一點了。”高佑卿說道:“營口寨現有兩千兵,一千四百餘戶人。糧草尚不能自給,再不用心點,以後豈不是要餓肚子?”
高佑卿所說的兩千兵,其實是府兵了,但短時間內,根本沒有足夠的土地授予他們,至今仍靠安東府輸送的錢糧吊著命,生活其實是很艱苦的,人人都說上當了,不該來營口這種鬼地方。
一千多戶百姓也是今年陸續遷來的,其中五百戶來自魏博,八百戶來自曹州,另有百餘戶分配了田地的輔兵家人。
簡單來說,這裡一窮二白。
洪水氾濫,土地貴乏,要什麼沒什麼,鬼來了都愁悶不已。
在邵嗣武看來,營口這邊與其費力改造田地,不如放牧得了。
父親在他小的時候,曾給他講過一個故事。說西邊有個國家叫匈牙利,他們國家有條大河,河水年年氾濫。匈牙利人不修河堤,而是靜等洪水退去,然後趕著牛羊去河邊放牧。
氾濫的洪水帶來了河底泥沙,沉澱在河岸兩側之後,長出來的牧草鮮嫩多汁,產量還極高,因此當地的肉牛品質上乘,牛肉湯遠近聞名。
大遼水下游這一片,與其現在就費勁排幹沼澤,改造農田,還不如可勁放牧呢,這樣似乎能更快地站穩腳跟。
當然,營口寨這邊的人也不是傻子,他們也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放牧。即便是中原來的百姓,也有相當程度的照料牲畜的經驗,尤其是河北百姓。
想當年,朱全忠駐軍魏博,半年吃掉了七十多萬頭雜畜,沒有點畜牧業底子,顯然是撐不住的。
營口寨的軍民現在就是吃大鍋飯。有人伐木建屋,有人改造農田,有人放牧牛羊,各司其職,篳路藍縷,艱難創業。
就是規模有些小,與安東府那邊不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