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四十來歲的人,風裡來雨裡去,一生不知道幹了多少仗,殺了多少人,玩了多少各具千秋的女人,見了多少驚才絕豔之輩,也就那樣了。
我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天選之子,我摸著朱全忠這塊石頭過河,我避免了五代王朝所犯下的很多錯誤。大唐天子,也就那樣。
不知道為什麼,邵樹德突然想起了上個月在洛陽與蓋寓會面的場景。
蓋寓勸邵樹德不要廢帝自立,繼續遵奉唐室。各鎮罷兵息戰,各守疆土,以往的恩怨一筆勾銷,繼續維持這個天下。
對蓋寓或者說李克用的異想天開,邵樹德只能笑笑了。任誰走到這一步,都不會退縮,也沒有退縮的餘地。
李克用怕了,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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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車隊正要起行,聖人突然下了了車輦,說道。
金刀軍都虞候馬嗣勳接到稟報,策馬而回。
“聖人又要做甚?”他高倨馬背之上,問道。
“馬將軍,既見天子,如何不拜?”吏部侍郎獨孤損微微上前兩步,擋在天子身前,問道。
馬嗣勳翻身下馬,冷笑兩聲,將獨孤損一把推開,徑直走到聖人面前,粗聲粗氣地問道:“又待如何?”
聖人有些氣弱,一時間竟不敢答。
“馬嗣勳,你不過小小一藩將,竟然要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對君上不敬麼?”晉國夫人楊可證衝了上來,怒氣衝衝地問道。
聖人也反應了過來,道:“連日行軍,諸王、公主疲累,我看還是在永豐倉歇息兩日吧。”
聖人已得報,夏王邵樹德親至潼關迎駕。不知怎地,他心中又起了憂懼之感,竟然不想往前了,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文武百官、滿朝公卿得到訊息,陸陸續續趕了過來,神色各異。
“扶聖人上路!”馬嗣勳毫不理會,下令道。
他只知道軍令,不知道聖命。
違反軍令是死罪,違抗聖命屁事沒有,如何選擇,顯而易見。
兩名魁梧軍士上前,一人把著一臂,將聖人扶上了馬車。
而就在此時,東面響起急促的馬蹄聲。眾人注意力被吸引,紛紛望去,卻見驛道的盡頭滿是煙塵,似有大股騎兵趕至。
很快,數百騎當先而至,飾銀的馬鞍直亮瞎人的眼睛。
一將被團團圍護在騎隊之中,頂盔摜甲,身罩紅袍,顧盼自雄。
聖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此人身上。
“藩臣邵樹德參見陛下。”此人用嫻熟的騎術控馭住戰馬後,輕巧地翻身落地,快走兩步,至聖人身前,躬身行禮道。
“邵……邵太傅免禮。”聖人有點不想出車輦了,不過眾目睽睽之下,他仍然下車回了一禮。
“微臣方至潼關,聽聞陛下幸永豐倉,便立刻趕來迎駕。”邵樹德笑道。
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