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得意間,突然就聽到了隨州兵沿著溮水大肆擄掠的訊息,崔休當場就愣住了——真的就挺突然的。
趙家人是當過申州刺史不假,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現在又過來做什麼?
“他媽的,欺負到老子頭上了!若忍了這次,鄉里那幾個土團還能繼續聽我的?”崔休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喊人將他的甲冑、步弓取來。
同鄉醉眼朦朧的,搖搖晃晃欲起身。
崔休直接將他按在胡床上,道:“四郎且稍待,待我破敵歸來,再一起痛飲。要不了多久的,隨州兵,我還不放在眼裡,比不上咱們蔡人能打。”
說罷,很快披掛完畢,匆匆忙忙出門了。
這年頭,像他們這類“賊帥”出身的,一定要突出一個“勇”字。
不勇,則被人輕視,那就坐不穩位置。不但汴州朱全忠、鄂州杜洪會覬覦他的地盤,便是地方上的土豪,也會陽奉陰違,甚至公然對抗。
必須重拳出擊了,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匆匆點了兩千餘人後,崔休帶上兩位兒子,翻身上馬,直接出了州衙。
“讓開,趕緊讓開!”蔡賊揮舞著馬鞭,將擁擠在城門口的百姓驅散。
百姓們一開始有點懵,不過看到大隊軍士出城之後,立刻慌亂了起來,紛紛走避。
莫不是杜洪打來了?不能啊。
兩千餘人在斥候的指引下,渡過溮水,一路向南。
北風越刮越猛,直往人衣領脖子裡鑽,不過崔休卻大喜,道:“一會遇賊,咱們處於上風,賊兵處於下風,箭都飛不起來,此戰必勝矣。”
眾人一聽有道理,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申時,崔休又接到斥候來報,發現了隨兵蹤跡,不足千人,押著數千百姓往南行走,似要去平靖關。
“竟然是來掠奪女子的!”崔休氣得七竅生煙。
申州三縣,哪個家族不送女人來巴結我?你們居然敢來搶,這是公然打我的臉,找死啊!
“追!”崔休一甩馬鞭,怒吼著繼續向南。
兩條腿的軍士自然跑不過四條腿的馬,他們帶著器械,腰間掛著弓梢,還有許多其他物事,走起路來自然快不了。
一路氣喘吁吁地追到酉時,天都已經擦黑了,崔休終於發現了隨州兵的位置。而他們也已經發現了自己,三四百人持械前出,似要陣列而戰。
“吾兒領五百人於後壓陣,其餘人,列陣,隨我攻!”崔休直接下了馬,既是怕被對方神射手狙擊,也便於臨陣指揮作戰。
申州軍士們跑了半天,累得夠嗆。一些養尊處優數年的人甚至叉腰而立,大口喘氣。此時聽到上峰命令,都有些怨言,喧譁聲四起。
“再有延誤軍機者,斬!”崔休怒道。
申兵稍稍收斂疲態,依令而行。
“前面地上遺落的是銅錢麼?”有眼尖的人指著在火光照耀下閃閃發光的物事,驚喜道:“還有銀瓶!”
“糟糕!是中計的感覺。”崔休心中咯噔一下,覺得不妙了。
彷彿地面在震動,一道鋼鐵洪流突然出現在小山坡上,繼而席捲而下。
銀色的戰馬,銀色的騎士,冰冷的面簾後面隱藏著嗜血的殺意,粗長的馬槊攜帶著千鈞之勢,從斜後方直衝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