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兵嘛,拿錢賣命,誰的錢不是錢?或許別的藩帥很難做到,但這是聖人,是天子!
天子發下賞賜,眾軍還不盡皆跪倒,山呼萬歲?
軍心可盡收矣!
聖人耐心在城樓上等著。
半個時辰之後,他有些累了,中官們搬來了椅子。
又半個時辰,鐵騎軍押著大群俘虜返回。聖人打起精神,站了起來。
但事情走向似乎出乎他的意料,鐵騎軍大隊往光化門的方向走去,僅數百騎朝這邊奔來。
折嗣裕的將旗很快到了安遠門。他們並未停止,而是直衝城樓。
樓下的禁衛有些慌張,想要抽刀,直接就被打翻在地。
折嗣裕大步衝上城樓,身後是全副武裝的親兵。
“讓開!”面對阻攔著的禁衛,折嗣裕眼一瞪,斥道:“今日亂軍薄城,不見爾等死戰,此時阻攔我等是何道理?”
禁衛為難地看著全副武裝的鐵騎軍軍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滾!”折嗣裕直接一把推開。
禁衛正想抽刀,卻見折嗣裕停在了君臣十步外,大聲道:“聖人好不曉事!”
聖人正面對著他,聞言只覺熱血上頭,臉漲得通紅無比。
這話,太刺耳了啊!
“亂軍薄城,其勢洶洶,眼見著滿朝公卿、全城百姓要遭大難。靈武郡王遣我等火速來援,力戰破敵,此乃擎天保駕之功。”折嗣裕手撫劍柄,右手指著一眾君臣,道:“若無我等,陛下頭上通天之冠,腰間白玉之璽,盡皆為賊人擄去。爾等財貨家眷,已盡在賊軍營中。不感激涕零便罷了,何亂我軍心耶?”
周圍一片靜默,只餘西北風呼嘯。
武夫們的目光在君臣身上逡巡著,似乎只等一聲令下,便要把他們全砍了。
聖人的臉色第二度發生變化,又從紅色變成了白色。
武夫之跋扈囂張,各鎮皆然。
朔方軍這頭猛獸,目前看來只有一個人可以降服。今日他不在,這頭一貫溫順示人的野獸便展示了他兇悍的一面,給一眾君臣狠狠地來了個下馬威。
不過好在來的是有點政治素養的折嗣裕,不是更粗鄙的其他將領,在發洩了一通後,他換了副口氣,道:“朝堂諸公,短謀競陳,間於內外,只會令天下藩服,強者扼腕,弱者自動,流言竊議,固非中興之術也。”
“破敵之賞賜,吾等自取,無需陛下操心。”說罷,直接下了城樓。
在他的命令下,很快便有軍士開往瓊林、大盈二府庫。
此非有司之庫藏,實乃皇帝私庫,用於收納諸鎮藩帥私獻於帝之財貨——汴人所獻金錢、晉人所獻甲冑、趙人所獻絹帛、吳人所獻器具、蜀人所獻茶葉等,皆在其中。
“此與涇師何異?”聖人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群臣默然。
邵樹德還沒來呢,若他來了,局面不定又是什麼樣了。
最好不要讓他來了,眼不見為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