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部分都是入伍不足一年的新兵。老兵甚至已經死了不止一遍了,但他們依然抱有莫大的期望。
這是京營啊!即便新兵,也是從上京城內招募的身家清白的良家子,一點殺身成仁、忠勇報國的決心都沒有嗎?甚至不如地方軍能打!
沒人能理解他們絕望、悲涼的心境,褐色浪潮撲面而來,夏兵用嫻熟的殺人技巧輕鬆愜意地收割著人命。
即便是這種一面倒的屠殺,他們也絲毫不拖泥帶水,動作簡練快捷,沒有浪費任何多餘的體力,儘量用最有效的方式殺死敵人,然後讓開失去生機的屍體,任其撲倒在泥水之中。
浪潮不可阻擋,渤海禁軍望風而逃。
忽汗海西側臨時架起的高樓之上,符存審十分驚訝。
他知道渤海人過去被契丹欺負得很慘,軍隊被成建制殲滅,損失慘重。但這不是招募了新兵麼?怎麼一個照面都頂不住?
吳康鎮之戰,時溥傾巢而出,七萬兵馬遭梁軍大破,主力被殲滅。但在隨後數年間,他積極招募新兵,與梁軍反覆廝殺,主力被殲滅了兩三遍,繼續招募新兵,如此一直堅持了好幾年,其間還數次北上救援朱瑄、朱瑾兄弟,最後戰敗也是因為連年洪災,百姓逃亡,軍中無糧,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新兵的戰鬥意志這麼差?武藝這麼爛?
百姓居然沒有戰鬥力這般軍備廢弛,可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當然,符存審沒聽過後世耶律德光敗走前的名言:「我不知中國之人難制如此!」
他爹耶律阿保機就沒對渤海老百姓的戰鬥力做出過這樣的評價。
其實這也是歷史上大多數王朝老百姓的常態了,晚唐這幫戰天戰地戰空氣的刁民,反倒是特例。
「無需成列逐奔,以隊為單位,自由追擊。」符存審果斷修改了命令。
「遵命。」信使立刻前去傳令。
自由追擊,這是真把人看扁了。蓋因你排著陣勢追擊,顯然是追不快的,只能讓人逃走。
但這會打仗打多了,將領們都有一個原則:最多
追擊三百步,然後就要停下來整隊。不然的話,可能要吃大虧。
這都是前人血淚總結出來的教訓——敵人敗了,卻不一定一潰千里,還是有可能重整起來,再和你廝殺的,千萬不能得意忘形。
眼前的追擊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符存審在高樓上看了許久,放下了心,甚至還有閒心問左右:「聖人在做什麼?」
「聽聞在勸農桑。」
「還在研究山野貨,天天蘑菇燉肉。」
「我聽聞他老人家帶著農學的學生翻山越嶺打獵。」「什麼打獵?別瞎扯了。那是在記錄山中有哪些猛獸,以後有用呢。」
「也下河摸魚了。聽聞給幾種中原少見的魚重新命名了。」
「夠了!「符存審阻止了手下們的爭論,道:「聖人是做大事的,行軍打仗這些糙活,有我等就夠了。」
「是極,聖人打了三十年仗了。乖乖,三十年前我才剛出生。」
「我也是聽著聖人東征西討的故事長大的。」
「哈哈!我是會州烏蘭縣的,若無聖人,這會還辮髮赬面呢。」
「你們不行。我在講武堂可是見過聖人的,還學了幾招。」
「看你那嘚瑟樣,欠我的兩緡錢什麼時候還?」......
「給聖人發捷報吧。」眼看著渤海潰兵連湖州都不願意守了,符存審下了樓準備親督大軍進城,然後殺奔渤海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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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汗海之戰慘敗的訊息傳回上京後,渤海君臣亂做一團。
先是謠言四起,說有人要放出大澍賢,立其為新君,然後開城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