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騎兵正面戰鬥力太弱的鍋了,天生缺陷,無解。
“以步拒騎,水道是生命線。朱全忠走潁水、蔡水,可見是知兵的。”邵樹德說道。
後世朱元璋北伐,以步兵為主,也是依靠大運河一路北進。沒有大運河,全靠陸地馬車運輸的話,一是成本太高,恐負擔不起,二的話必然要分派大量軍士維護後勤運輸通道,能用到前線的兵就不多了,北伐成功的可能性會大大降低。
“不過試一下也無妨。”邵樹德笑道:“反正不會強攻,遲滯、襲擾一下,若實在沒有機會便走,梁軍也追不上我。”
騎兵的優勢就在這裡了,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握有戰場上的主動權。
如果對方是那種素質低劣的步兵,衝一下倒也無妨。可艱難以來,滿地都是狠人,國朝幾十個藩鎮,正面廝殺時被騎兵一衝就潰散的步兵真的是鳳毛麟角。你當軍中制式裝備的鉤鐮槍、長柄斧是做什麼的?下勾馬腿,上砍騎手,真的沒必要白白送死。
“大王的目標是王敬蕘?”謝瞳想了想後,問道。
“就是他!”邵樹德一拍大腿,站起了身,看著東邊初升的太陽,道:“符彥超來報,十七日探得賊夾馬軍出現在鄢陵,其派兩千餘騎襲擾、遲滯,賊人昨日方至扶溝。觀其動向,自許至陳,接應朱全忠北上,屏護其側翼。全忠太小心了,可能也是覺得四處皆敵,需要人壯壯膽吧。”
邵樹德開了個玩笑,謝瞳湊趣乾笑了兩聲。
“朱全忠敢調夾馬軍出來,我就敢吃掉他。”邵樹德說道:“龐師古那幾萬人,哪那麼容易跑?”
“大王威武。若能盡滅龐師古部眾,則大勢定矣。”謝瞳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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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源池之畔,輔兵們將馬兒牽了過來,交給戰兵,準備出發。
福源池原名逢澤,在大梁故城南二十里,向南延伸至尉氏縣北郊,長六七十里,乃秦孝公稱霸時,使公子少官帥師會諸侯朝天子處。
國朝改名蓬池,天寶中又更名為福源池,禁漁採,因此是一處水草豐美、草木茂盛之地。
折嗣裕所領先鋒三千人在此牧馬休息,接到邵樹德命令後,立刻收拾完畢,翻身上馬,往許、陳之間而去。
他們一路疾馳,二十一日行軍百里,二十二日又行六十餘里,於蔡水西岸紮營休息。
飛龍軍也在加速前進。
二十日疾行一百二十里,二十一日行八十里,二十二日又行六十里,差點把騾馬跑死,終於抵達了扶溝縣東南,派人聯絡一番後,又揮師東進走了十餘里,終於遠遠看到了戰場。
那是一個村子,小橋流水,樹林環抱,美得就像個世外桃源一樣。但此時卻人喊馬嘶,鼓角爭鳴,箭矢的破空聲從不停歇,慘叫聲也從未斷絕過。
定難軍兩千騎兵拿出的還是蕃人的打法,遊走騎射。他們勇氣可嘉,冒著被步弓、弩機射落馬下的風險,付出了沉重的傷亡,盡全力進入了騎弓的射程之內,將箭矢拋向敵人。
敵人是夾馬軍,將近一萬人,善使長槊、鉤鐮槍、長柯斧,專業對付騎兵,心理素質極佳。看到定難軍騎卒衝過來時,配合默契,技藝嫻熟,殺起人來效率賊高。
在扶溝縣休息了一天兩夜的他們,看起來精力完全恢復了。指揮使王敬蕘帶著百餘騎兵,甚至還反衝殺了一下,一杆鐵槍當先馳突,當真勇不可當,追著定難軍潰騎的屁股,殺十餘人而還。
“好!好勇士!那杆鐵槍,怕是有三十斤重,身披重甲,左右馳突,無人可擋。便是在草原,也很難覓得這等勇士。”契苾璋遠遠看著,讚歎不已。
軍士們默默準備著,佇列裡抽刀入鞘聲、弓弦彈射聲此起彼伏,一切井然有序。
“擊鼓!進兵!”契苾璋下令道。
九千壯士以長槊擊地,大喊道:“殺!”
大陣開始推進,一往無前。
夾馬軍也發現了這支從西面過來的騎馬步兵,他們早就開始準備,一營接一營的軍士從大車圍成的休息處起身,披甲執槊,針鋒相對。
時已近傍晚,陽光並不刺眼,也沒誰吃虧不吃虧的,殺就是了。
定難軍騎卒損失了不少人,此時退到一邊舔舐傷口,這讓梁人稍稍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們的臉色很快就變了,因為東面、北面都響起了一連串的馬蹄聲,且越來越密集。
這時候再解散大陣,退回大車內防禦已經來不及了,無論如何,只能硬著頭皮打下去。
託大了!王敬蕘臉色一黑,胸中煩悶。若一開始就全軍居於車陣之內,用長槍、弓弩防禦,即便敵人有步兵衝殺而來,也不用害怕,但現在麼……
北方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王敬蕘定睛一看,居然打了大纛。
邵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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