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軍,比主力出發得還早。不張旗鼓,輕裝急進,路上見人就抓,遊騎散得很開,並且小心翼翼,儘量不打草驚蛇。
郝振威之前注意力全在王卞身上,這會急著解圍同州,哪顧得了其他方向,根本想不到他們這支人馬會從渭水南岸殺過來。
李唐賓讓親兵收起馬紮、氈毯、地圖,時機已經成熟,明日定破郝賊。
……
渭水兩岸,人喊馬嘶,亂成了一鍋粥。
馬伕用力揮舞著馬鞭,臉上神色焦急。
馬兒渾身是汗,巨大的肋部一張一合,渾身緊繃,拖曳著沉重的大車。
旁邊是一輛斷了軸的輜重車輛。
馬套已經被取下,挽馬被牽走。車廂歪倒在路邊,輔兵們正手忙腳亂地收拾軍資。
稍遠點的地方,還有人在埋鍋做飯。
一排排甕置於地上,炊煙繚繞,飯香撲鼻。
偶有騎兵路過,揚起大片灰塵,路邊席地而坐的軍士們痛罵不已。
河面尚未結冰,浮橋已經搭建完畢,歸心似箭的同州軍正在大舉渡河。
萬把人,加上輜重,還要渡橋,一兩天內是渡不完的,此時恰恰已進入到了最繁忙、最混亂的時刻。
郝振威是非常慎重的。他把僅有的千餘騎兵分成兩部,一部分監視華州,因為王卞有在草原上招募來的五百騎,不能給他們機會。另外一部則已經渡河北上,遠遠地將防線散開,將天雄軍的斥候往回壓。
邵賊明顯加強了戒備,已經很難打探到同州那邊的訊息了,即便郝振威已經將大部分斥候派到了北面,極力刺探情報。
“唏律律……”有挽馬不堪重負,痛苦地跪倒在地。
押運的輔兵從後面趕了上來,馬伕連踢帶打,但無濟於事。
“換一匹……”那位輔兵軍士剛要說些什麼,卻見西邊煙塵瀰漫,地面震動不已。
“哪來的騎兵?”很多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將目光投向西邊。
出現在視野中的是數名瘋狂打馬而回的斥候。
他們渾身浴血,似是經歷了一番慘烈的搏殺,人人帶傷。跑著跑著,就有一騎滾落下馬,再無聲息。
斥候身後,是大群手持馬槊的騎兵。
他們催動著馬匹,速度越來越快,槊刃閃耀著寒光,如同魔神一般衝向一團散亂的渡河營地。
“結陣!”有軍官策馬馳來,大聲下令。
席地而坐的軍士又驚又怒。
將帥們幹什麼吃的?又防王卞,又防邵樹德,防來防去,這股突然冒出來的騎兵又是誰的?難不成是朝廷的?
戰馬越來越近。
軍官們草草找來了數百軍士,結成槍陣。但更多人的長槍、甲冑都放在車駕上,畢竟行軍趕路的時候你沒法隨身帶這些玩意不是?
騎兵如洪流般奔湧而至,阻擋他們的同州長槍兵就像洪水中的一塊堅石,洪水分流而過,繞過他們不打,直朝後方亂成一團的營地衝去。
夫子們一鬨而散。
輔兵躲到車駕後面,尋找盾牌、長槍。
戰兵們抽出弓梢,瘋狂地上弓弦。
千餘騎一衝而過,就像伐木一樣將站著的人撂倒。
行軍作戰,最怕的不是死了多少人,而是亂了建制。前者還可收攏敗兵復戰,後者可就再無回天之力了。
西邊還出現了大群步卒的身影。
他們大張著旗幟,敲響戰鼓。數千人呈縱隊快速行軍隊形,一路小跑的同時也維持著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