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翌傑湊上前來,疊羅漢似的將下巴搭在祖喻頭頂上,“不是,就我自己,我媽哪有時間?”
“自己一個人出門?”祖喻有些吃驚,照片裡的左翌傑最大的看起來十五、六歲,最小的看起來只有七、八歲。
左翌傑笑了,“不是真的一個人,小時候我媽沒時間陪我,所以會給我報各種夏令營。”
祖喻愣了愣,“什麼是夏令營?”這三個字甚至不存於他的字典裡。
“就是兒童旅行團吧。”左翌傑隨意道。
祖喻再度看向那些照片,不由感嘆,“你真的什麼都有。”
“嗯?什麼?”左翌傑似乎沒太明白。
“我17歲之前哪裡都沒去過。”祖喻淡淡道。
左翌傑低頭看著他,眼裡莫名的情緒大概只能稱之為心疼,不過很快便又調換了一副歡快的語氣,玩笑說:“我要怎麼才能補償17歲之前的你?”
祖喻不在意地哼笑,“跟我一起參加變形記吧。”
左翌傑也笑,笑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認真道:“你覺不覺得我媽對我太好了?”
“對你好還不好嗎?”祖喻瞥他一眼。
“不好。”左翌傑搖頭,“我希望她能對自己好一點。”
怕吵著阿姨休息,沒過多久,祖喻和左翌傑也都準備睡了。狹小的房間,而且是左翌傑熟悉的地方,祖喻以為左翌傑怎麼著也會蹭上床和他膩歪一會兒,但左翌傑沒有,他洗漱完回來後看到左翌傑已經蒙頭躺在了地鋪上,老實得像吃了齋唸了佛。於是祖喻也沒說什麼,跨過左翌傑上床就寢。
十二點時,窗外炮聲沸騰,祖喻被吵醒了,睜開眼,看到左翌傑也醒著,沉默地坐在地上看著窗外,漫天煙花映照在他沒有表情的臉上。色彩變換,忽明忽暗,節日的喜慶和喧囂落在他眼裡,全都染成了異樣的黯淡。
祖喻坐起身來,左翌傑回過頭,臉上的漠然轉瞬被沒心沒肺的笑意替代,輕聲道:“被吵醒啦?”
“嗯。”祖喻看著窗外漫天煙花眯了眯眼睛。
現在全a市大概只有這樣的老舊小區裡可以肆無忌憚地放炮,連綿不斷震耳欲聾的炮聲裡,他聽到左翌傑輕聲說,“我總覺得這個節日很荒涼。”
祖喻不由轉過頭看著他。
左翌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討厭過年和煙花的,那些曾經讓他幸福的東西,後來都讓他都覺得荒涼。
可能因為他們家沒有什麼親戚,每年過年都只有他和他媽兩個人,什麼團圓啊、熱鬧啊都與他們無關,只有一頓原本尋常的晚飯被漫天煙火襯託得莫名悽然。
祖喻看著燈火輝煌下左翌傑望向窗外的側臉,問:“這個節日曾經讓你覺得幸福過嗎?”
左翌傑看著祖喻,差點以為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心電感應。
“嗯,幸福過。”左翌傑笑眯眯道,“小時候每次過年我媽都會給我買很多花炮,那時候我很喜歡過年。”
“後來你媽不給你買炮了嗎?”祖喻沿著床邊滑下來,挨著左翌傑和他並肩坐到地鋪上。
“她還是會給我買炮,但她不會牽著我和我一起放了,也不怎麼笑了。”說完有些回味似的歪了歪頭,“但我媽今天好像很開心。”
“是嗎,可能因為你今天看起來很幸福。”祖喻說。
左翌傑怔怔看著他。
“你們都太愛對方了。”祖喻平靜道,“你沒發現嗎?你一笑,你媽就會笑。”
“你們都覺得,只有對方幸福了自己才能幸福。”
炮聲後的硝煙味兒順著窗戶縫溢了進來,讓人胸口發悶。
“什麼幸福不幸福。”左翌傑不喜歡這樣沉重的話題,於是不在意地笑了一下,“那你說我明天拉著你的手去跟她出櫃她會覺得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