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喻摸摸鼻子,徒勞地伸手比劃了一下,“以為你能穿上。”
小胖從衣領中伸出頭來,“閉麥吧,再說我就起訴你。”
下午兩點,祖喻開車送小胖去律所拿材料。小胖虛弱地靠在副駕,表示今天將是他戒酒的第一天,說罷忽然迴光返照地睜開眼,掰著指頭認真地算了起來。
“你算什麼呢?”祖喻看他一眼。
“噓!”小胖緊急比了個手勢,“我在算你這屬不屬於酒駕。”
“算嗎?”祖喻淡定地看著前方。
小胖頭痛得厲害,收起手指自暴自棄地往後倒去,“不知道,10個小時了,代謝得好就不算吧。”
祖喻專注地開車,小胖專注地閉眼養神,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小胖忽然道:“這回說吧,你找我幫忙的是什麼事兒?”
祖喻沉吟片刻,“這回什麼事兒都能答應?”
小胖撇嘴,“大不了再按昨天那規格請你胡吃海塞一頓唄......”
祖喻將遇到餛飩媽媽的來龍去脈跟小胖講了一遍,小胖聽完後倏地睜開了眼,“怎麼這點兒窮苦老太太全讓你碰上了?”
祖喻也嘆了口氣,“不知道,八字裡多窮苦老太太唄。”
打著方向盤轉過街角,停在了律所樓下,小胖卻沒有立馬下車。
祖喻以為他還在猶豫,開口道:“你放心,這個人情我一定會還你的。”
小胖立刻問道,“你打算怎麼還?”
祖喻看著他,眼神恢複了商人般的權衡和精明,“你可以提,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我應該都不會拒絕。”
“你律師執照注銷了嗎?”小胖看著他。
正談判呢,祖喻被他這個毫無頭緒的問題問懵了,“還沒有。”祖喻誠實道。
小胖沉思著,半晌道,“我也有個案子,想請你幫忙。”
“嗯?”祖喻徹底被他打亂了節奏,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
“你說的這個案子我接了,而且不收任何費用。”小胖一轉不轉地看著他。
祖喻心知肚明,這句話還有沒說出口的後半句——“你呢?”
“好。”祖喻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大腦做出反應前沖破了理智。沒有什麼證據,但他覺得自己當時就是被脅迫了。
小胖下車前,祖喻終於問出了那個一直縈繞在心的問題,“為什麼找我?”律所在職的同事那麼多。
“那你為什麼找我?”小胖也問他,憑如今祖喻的人脈,難道還會找不到更好的律師嗎?
那一刻祖喻隱約明白了小胖的話外之音,心口一沉,忽然湧上了許多說不清的情緒。
接下來小胖的話也證實了他的想法。
“我信得過你。”小胖說,“雖然你總在幹一些自己不擅長的事,總想把自己偽裝成另一種人。但是祖喻,人只能成為自己,沒法成為別人。”
祖喻看著他,很久都沒有說話。
是的,一直以來,他心中都有個完美人設,並努力將自己往那個模子裡雕琢。
他仰慕那些涼薄而冷靜的強者,從不為與自己無關之事動容,他佩服所有圓滑世故的老手,總能以最低成本換取最高利潤。他想成為那種精明狡詐的人,沒有別人負他,只有他負別人。想在這個世界輕鬆一些地生存下去就得這樣,這是社會用實踐告訴他的真諦明理,盡管沒人願意承認,可這個傻逼世界就是那些無情無義的人反而活得更好些。
所以他此生絕不想成為的頭號人物就是那種犧牲自己成全別人,全身閃耀著神性光輝的偉大冤大頭,用王朔的話說:這還怎麼指望你拿胸膛去堵敵人的槍口好讓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過上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