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麼餡兒的好呢?”祖喻輕咬著杯沿想得很投入,“你說,吃什麼餡兒的?”
“吃你想吃的。”左翌傑說。
祖喻轉頭瞪他,可惜沒什麼殺傷力,“我這不是想不出來嘛!”
“那就三鮮的。”左翌傑適時地給出了意見,“裡麵包一整顆蝦仁的那種。”
“行!”
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去超市採購。
外面雪已經小了,但地上積雪很厚,路很滑,兩人裹著厚厚的羽絨服遠看像兩個皮球,走路的時候捱得近了總是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其實這種時候只要牽著手或挽著胳膊就會好很多,可惜祖喻是深櫃,所以他倆從來不在外面牽手挽胳膊。
馬上走到超市門口的時候路上出現了一小片冰面,祖喻蹲下系鞋帶,準備起身時左翌傑突然伸出兩隻手道,“就這麼蹲著,把手給我。”
祖喻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左翌傑的手,於是左翌傑拉著他在冰上滑了起來。
“臥槽!”祖喻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放聲大笑起來。
他一個南方人,雖說在a市呆了這麼多年已經不會見雪就興奮了,但這種幼兒時代的玩法他沒試過。
左翌傑牽著祖喻在冰上溜了兩圈,祖喻笑聲肆意像個小孩,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好笑地看著兩個大男生在路邊玩耍。
“我們小時候都這麼玩兒。”左翌傑笑說,將意猶未盡的祖喻從冰地上拉了起來。祖喻沉浸在剛才滑冰的緊張和快樂中,一直緊緊牽著左翌傑的手,直到走進超市的大門才後知後覺地悄悄松開。這個鬆手的動作讓祖喻莫名有些內疚,忍不住偷偷觀察了一下左翌傑的表情,好在左翌傑並沒有表現出什麼,自然地推過購物車說:“走吧。”
迄今為止發生的一切都讓人感覺這是美好的一天,誰知走進超市以後他倆卻因為三鮮是哪三鮮而産生了不同的意見。左翌傑認為三鮮當然應該是韭菜、蝦仁、雞蛋;而祖喻說他從小到大吃的三鮮都是香菇、豬肉、蝦仁。由此可見,南北差異確實是部分人類間難以逾越的鴻溝。就在兩人爭執不下進入僵持狀態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叫了祖喻的名字。
祖喻回頭,發現是一個大學時期關系還不錯的同學。
“真是你,我就說嘛,看背影像你。”男生笑道。
祖喻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假裝鎮定道:“真是好久不見了,現在在哪兒高就?”
“嗨,進體制了。”男生道。
兩人半溫不火地閑扯了兩句,男生注意到了一直站在祖喻身後沒走的左翌傑,禮貌性地問道:“這位是跟你一起來的吧?”
沒等左翌傑開口,便聽祖喻頭也不回道,“什麼呀,我一個人來的。”
左翌傑愣了愣,那個男生顯然也愣了愣,最終沒多說什麼,隨便聊了兩句就走了。男生離開後祖喻和左翌傑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祖喻想說些什麼,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知道剛才那句回答其實完全可以有更合適的說法,比如:“哦,這是我表哥”;再比如:“嗯,這我同事”。可那一瞬間他連頭都沒敢回,本能地脫口而出了那句“我一個人來的”。
左翌傑也什麼都沒說,只是把手裡的韭菜扔回貨架,拿了盒香菇扔進購物車裡。
祖喻故作若無其事地說:“你不是要吃韭菜雞蛋的嘛?”說著伸手想從購物車裡把那盒香菇拿出來。
但左翌傑已經推著車走了,沒什麼語氣地說:“就這個吧。”聽不出情緒。
一直以來左翌傑似乎對任何事都是一副不爭不搶安之若素的樣子,很少有什麼事讓他生氣,也很少有什麼事讓他在意,佛到身上能燒出舍利。但憑這麼久以來祖喻對他的瞭解,左翌傑不是真的沒有情緒,通常看不出情緒的時候,就是他有情緒了。雖然別人看不出來,但祖喻看得出來。雖然祖喻看得出來,卻不會哄人。祖喻哄人的方式就是把飯做得好吃一點,你能嘗出來就算,嘗不出來就沒招了。
所以那天祖喻做了兩種餡兒的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