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一個唸書?”白瑞雪想起七歲之前自家請的先生,“是挺沒意思的。”
“那倒也不是。”顏司然說,“可他們就不是來唸書的,後來,也就我一個人呢。”
他垂眼看著自己膝蓋上搭著的薄薄的毯子,輕聲說:“這一次是這一次。下一次,萬一遇上個心術不正卻心思縝密的綁匪,可怎麼好?”
是說十三歲那年她堂弟被綁架的事情吧。轟動桃源山城一時,她想,“沒想到海外來的司然哥哥也有所耳聞。”
也曾有衙門的捕頭上門來見了白瑞雪,問了她幾個問題,不過家裡不讓說的。她一直記得,多數是陪著她的奶媽在說,她堂弟的奶媽也在一旁補充著。
不過,一開始就問了她。回頭,奶媽囑咐她說,“二小姐,今天這事可不能往外說,誰問,你都別說……說了,三少爺就回不來了。”
也不過白囑咐她一句,那一段日子裡她哥哥和她院門都不讓出,除了父母陪同。而另一方面家裡卻又在籌錢,那時的白瑞雪已經開始思索:
既然在衙門報了案,為何又要大肆籌錢,甚至賣出一些鋪子田地呢。
是真的賣給別人家了。
大概小孩子都很注意自家的東西,十三歲的白瑞雪,也知道那條街上哪間鋪子是她家的。有時途徑此處,大人隨口說了句,就記住了吧。
不過,她還來不及問她父母或者奶媽,她父兄就出了意外。而具體的贖金數目,她也是不知。
後來聽人反覆說起,也曾咋舌。
她一刻出了神,也不知這個哥哥聽到的是哪一個版本,越說越誇張,隱約間,也只是世代經商的白家居然就成了這裡首屈一指的大富之家。
那時還有童謠,附近孩子也在傳唱:“四月天,半城飛花,半城山貨在白家,半城海貨歸謝家。海外仙山,有山的是白家,有海的是謝家。”
她還當真認真找過。
精緻的織錦紋理在毯子上蜿蜿蜒蜒,柔順地鋪在他的膝上。彷彿下一秒,那織草花間就要順勢而生,蜿蜒到他淺色的上衣上去,在領口開出花來。
初次見面,白瑞雪是真的覺得,這個哥哥生得真好,待人也真誠和善,哪裡都好。
唯一缺的,就是心眼。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桃源山城流行起一種說法:
說是缺心眼的,銀針一紮一個準。當時正在學的白瑞雪,認了出來。
這樣想著,白瑞雪便也嘆了口氣,“母親說,你們要待到我們成了親之後。所以,剛好同路。”
她故作愁眉苦臉地說,“司然哥哥是想家了嗎?可惜來的不是春日裡,我知道哪裡的桃花最是好看了,卻是不巧了。現在只有桃花釀和桂花糕了。”
桃花釀是桃源本地特有的酒水。這裡的水好,莊稼收成好,釀出來的桃花米酒自然也好……還有桃花酪。她笑了笑,接著說,“這裡的花好,桃花酥、桂花糕自然也是好的。”
他都吃了兩塊了。
也是在練習他的手指吧。白瑞雪莫名冒出這麼一個奇怪的念頭。
她笑得有些俏皮,說話更是,顏司然便也跟著笑,“是挺好吃的。我正想著明天去哪裡看看呢,倒是託了妹妹的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