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耍我耍膩了,不想要了連敷衍都懶得,覺得輕輕鬆鬆抹掉我的記憶,就能一了百了嗎?”
傘南猛地拔高聲調,右拳骨節驟然脆響,手臂上抬,轟得一聲砸在了蝰耳側的牆壁上。
灰屑濺落,夾雜著點點血跡。
壓眉低眼,斂藏闇火:“你沒這個資格。”
蝰背抵著牆壁,直豎的瞳孔眸光頻閃,表情怔愣。
他沒料到傘南會聞出藥不對,更沒料到他後續反應會如此之大。
只是還來不及細想話中的意思,就下意識偏過臉,看他指節和牆壁之間的接觸部位,見還浸透著血,便急忙要去拉他的手腕:“你先冷靜點......都流血了.......”
但傘南霎時收回手,避開了蝰的接觸,冷聲道:“別碰我。”
蝰的動作僵在半空,第一次聽見傘南稱呼自己如此寡淡:“蝰......”
“我是很喜歡你,喜歡到......”
他忽得卡住聲,眼皮下壓,頓了頓:“可我也不犯賤。”
“既然你這麼惡心我,我也不至於再繼續死皮賴臉下去。”
傘南後退幾步,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抬腳踏出門檻。
只剩一句戾氣消散於寒風。
“一切都如你所願了。”
芥鴉從門外走進,看見破碎的牆皮廢墟堆積一地,而蝰獨自坐在臨近的案邊,紮好的頭發墜在身前,低垂著臉,看不出表情。
視線左轉右轉,語氣一時有些支支吾吾:“主上,傘家主他,離開了......”
蝰動了動眼皮,依然沒抬頭,只緩慢說了一句:“......你暗自跟上去,他傷還沒全好,別路上出什麼意外。”
“是。”芥鴉又偷摸瞟了一眼,領命退下。
房間裡再度剩下蝰一人。
他在原地呆坐了半晌,然後慢吞吞地直起腰,走到了房間最深處一塊空白牆壁前。
指尖搭上旁邊已積落沉灰的六方瓷瓶,往下稍按,聽見了“咔”的一聲。眼前的牆壁在悶響裡向右滑動,開啟了一條通道。
通向一間漆黑的暗室。
蝰隨手一揚,老舊的燭臺便重燃火焰,勉強點上了些許亮光。
滿屋子都是堆疊的字畫,並不十分整齊,有畫匣的就還算規矩地擺放在書架,只是數量並不多,大部分的單個卷軸就直接扔進竹筐,積攢了好幾筐。
淹在灰塵裡,紙張都泛出明顯的黃,完全看不出從前的顏色。
蝰眼神掃過,又一抬手,積累的沉屑便隨風而去,整個房間頓時纖塵不染、煥然一新。
他抬起臉,看向房間正中央,懸掛著的一副唯一開啟的畫卷。
那是一張只有黑白的水墨畫,雲霧裡生長著半截斷崖,斷崖邊孤立著一棵形狀崎嶇的松柏樹,而松柏樹上,盤著一條大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