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點頭:“所以糧草就更是要緊了。”
“不需要援軍嗎?”我仍是擔心。
說話間有人冒冒失失地奔進來,手裡還端著個水盆,看到季先生緊急剎住腳步,差點把水都潑出來。
是鳳哥,站穩之後叫了聲:“季先生,你在這裡啊。”
季先生站起來:“小玥醒了,你照顧著吧,我去監軍處看一下。”
鳳哥的表情就扭曲了:“他又有什麼事啊,真討厭。”
季先生把手指放在唇上輕輕噓了一聲,然後笑著拍了拍鳳哥的肩膀,這才走了出去。
鳳哥把水在床頭邊放下,把臉湊過來仔細看我,還唏噓:“你真是,動不動就躺倒了,一睡就是兩天,把我們給嚇得。”
我心思還在季先生說的那些話上,想也不想就要坐起來說話,把自己的斷腿都忘了,一邊吸氣一邊齜牙咧嘴。
鳳哥嚇壞了,兩隻手來按。
“你幹什麼?”
我摸了摸被包得嚴嚴實實的腿,吸著氣安慰他:“沒事沒事,就是骨頭斷了,我自己能治,很快就好了,王監軍做了什麼?他是不是又為難師父了?”
鳳哥見我說話中氣十足,半點傷患的樣子都沒有,遂放下心來,拿帕子過了水,邊擰乾邊與我說話。
“那奸人,乘著將軍不在的時候寫了密摺回去,顛倒黑白,說將軍在北海不顧兩國邦交挑起戰端,在皇上面前彈劾呢。”
我大吃一驚,鳳哥遞過來的帕子都不接了,抓著他叫:“怎麼能這樣!”
鳳哥被我抓得哇地叫了一聲,趕緊把手抽回去:“彆著急了,這不是將軍把你和皇十二孫一起救回來了?有他作證,王監軍還敢胡說嗎?”
“那麼那奏摺……”
“送到京城了,又被原樣發了回來,還是發到將軍手裡的,你沒看到王監軍那臉色,好笑死了。”鳳哥說得很是痛快。
我鬆了口氣:“那就好了。”
“好什麼?一樣要打仗。”鳳哥把擰乾的帕子塞到我手裡:“你睡了兩天,將軍都沒怎麼閤眼,每天都在為開戰做準備呢,韓雲他們說這次要把遼人的前哨堡壘攻下來,將那些可惡的遼人一口氣從邊境趕出去。”
我懊惱:“要是我沒有受傷就好了。”
鳳哥“哈”了一聲:“你沒受傷又能幹什麼?”
“做軍醫啊。”我理所當然地。
“軍醫足夠了,今天還有一個跑來毛遂自薦的呢,就是年紀太大,聽說雪白鬍子老長了,韓雲說,他看得都不忍心了。”
“……”
我越聽越覺得異樣,忍不住問:“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啊?”
話說到這裡,門外就傳來砰砰砰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踢門板。
“誰啊!”鳳哥沒好氣地過去開門,我像是預感到什麼那樣,心怦怦跳起來。
門開了,最先看到的是一隻巨大的竹筐,下面露出兩條腿來,來人硬是將目瞪口呆的鳳哥擠到一邊,進門放下竹筐還擦了把汗,看到我坐在床上,雪白鬍須動了動。
“……”
我在他還沒有說話前就喊出聲來了,激動得連聲音都變了調子。
“太師父!”
鳳哥被將軍師父這個頭銜嚇住了,轉眼就被太師父趕了出去。
屋裡就剩下兩個人,太師父果然出手不凡,不多時便逼我吞了一大堆藥丸,並且在我噎得翻白眼的時候絮絮叨叨地將我數落了一大通,最後才勉為其難地看著我的斷腿誇獎了一句。
“徐持綁的吧?處理得還不錯。”
我是師父撿來的孩子,這世上除了師父之外,也就是太師父與我最親了,自太師父說要去雲遊,閆城一別,我不知多久沒有見過他了,時常想念得緊,這時候聽他嘮叨也不厭煩,只覺得心裡高興,還附和。
“是呀,師父最厲害了。”
太師父哼哼了兩聲:“知道知道,什麼都是徐持最好。”
我一向不習慣在老小孩一樣的太師父面前撒嬌,這時心裡激動,忍不住拉住他的袖子,輕輕地:“太師父也厲害的,謝謝太師父。”
太師父又哼了一聲,這次聲音卻輕了許多,還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