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徐佩秋的徒弟?”他稀奇地看著我:“他不是刀劍騎射天下第一嗎?怎麼有你這麼沒用的徒弟?”
我只覺腦中有根從他出現後一直繃得緊緊的細弦突然斷裂,啪的一聲。
好了,到此為止,我受夠了。
“……”男人猛地收回手,又用力甩了幾下:“你幹什麼!”
我習慣性地拿小帕子擦手,並不對他露笑臉,只說:“快去找你的同伴們吧,一會兒你全身都會麻的,你也不想今晚躺在河邊過夜吧?”
他眉頭立起,鳳目不再彎著,瞪著我顯是怒了,但我急著回營,哪有時間管他心情如何,轉身繼續跑。
跑了幾步想起來,又回頭囑咐了一句:“那不是毒藥,一點點麻醉粉而已,明天早上就好了,別讓你的手下們胡亂塞你藥吃。”
他還立在那裡,之前的怒氣已經變成不可思議,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我下了藥。
對岸傳來聲響,我在濃重的暮色中隱約看到他的那幾個跟班,正心急火燎地往這兒奔。
我就放心了,再不看他,回頭跑了起來。
我奔到大門處,守營計程車兵過來查我的印符,我一把抓住他,氣喘吁吁地問:“將軍帶兵去哪兒了?是不是打仗了?”
旁邊有人認出我:“我見過你,你是將軍的徒弟,新來的軍醫。”
我點頭:“對,將軍幹什麼去了?”
“有遼人騷擾附近村莊,將軍帶人去檢視了。”
“遼人騷擾村莊?”
“是啊。”回答那人像是在這裡當了多年的兵了,用很是平常的語氣答我:“他們一直都這樣,狼一樣時不時衝過來搶點東西,現在到了打草的季節,就更囂張了,搶光了村子還殺人放火。不過徐將軍來了就好了,這回讓他們見見我朝戰將軍的神威。”
“遼人來打草?”我沒聽明白。
“這不秋天了,打草屯著牛羊好過冬,不過那群惡狼來了可不止是打點草那麼簡單,要是這兒沒有軍隊守著,整個北海都會被搶個乾淨。”
我“……”
我自小在白靈山長大,跟著師父以前最遠不過到了閆城,中原無戰事,哪裡都是太平景象,哪想到一到邊關就聽到如此可怕的事情。
“這不是將軍的徒兒嗎?”
有人打斷我與守門士兵的對話,我一轉頭,眼前的幾張面孔都是那天在監軍帳中見過的,打頭的正是那位御醫之子。
他對著我走過來,一隻手不請自來地握在我的肩膀上,開口道:“監軍招軍醫問話,正找你呢,遇見正好,一起去吧。”
我動了動肩膀,沒能掙開,心裡就無奈了。
今天這是怎麼了?人人都抓著我不放。
2
我在入營後的第二天,鄭重其事地答應過師父絕不在營中對他人用藥,師父還說,若我食言,立刻要徐平送我回去,再不許跟著他。
師父向來一言九鼎,他既然這麼說了,我就必不能犯,無論什麼情況都一樣。況且這是在軍營正門處,我做什麼都是眾目睽睽之下,那御醫之子雖然把手握在我肩膀上,但我身著男裝,又是新任軍醫,怎麼看都不算什麼。
我在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問他:“王監軍找我做什麼?”
“哪是找你一個人。”御醫之子斜眼看我:“這不所有軍醫一起嗎?”
“知道了,我跟你們過去,這位兄臺……”
旁邊立刻有人打斷我:“這是李御醫家的公子,李公子家世顯赫,三代國手,御醫世家……”
我聽得耳朵癢,“哦”一聲打斷他,改口道:“李兄。”
旁邊那人又道:“李公子以後也是要入宮做御醫的,你可看仔細了。”
我忍住掏耳朵的慾望,再道:“那麼李御醫公子,能否將手放下?小弟腿腳尚好,不需攙扶。”
李公子哼了一聲,這才得意洋洋地收回手,丟下句:“跟上吧。”說完便帶領眾人往前走了。
我被夾在當中,很是無奈地跟著大家移動腳步,眼睛看著前頭大搖大擺的李公子,心裡卻惦記著帶兵出營的師父,只恨自己沒有翅膀,不能飛出去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