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低下頭“哦”了一聲,但心裡是高興的,覺得下山之後,自己離師父又近了許多。
我與太師父最終在閆城落腳,我在來時路上已經替一些路遇的病患看過診開過藥,成效極好,有位老婆婆的兒子還當場給我跪下了,一邊磕頭一邊說:“姑娘菩薩轉世,神醫啊。”
我高興到極點,轉頭就跟太師父說:“他叫我神醫。”
太師父咳咳兩聲:“他高興過度,神志不清了。”
我“……”
後來想想,太師父說得也對,一個人說我是神醫怎麼做得了數?至少也得像師父那樣,走到哪裡都有人提起才對吧?
太師父在閆城替我租了間小屋,又問我:“知道錢是怎麼回事嗎?”
“太師父,師父走了以後,每年都是我陪你拿草藥去集市換錢買東西的。”我提醒他。
“哦,可你現在要行醫了,把草藥賣了換錢,還拿什麼治病?”
我把雙手斂在袖子裡答他:“我收診金,有錢的多收一點,貼補給沒錢的那些。”
太師父“呃”了一聲,又突然地抱住我:“這你都知道啊,玥玥,你真是太師父的驕傲。”
我“……”
3
鷹兒清醒過來的時候,其形其狀,只能用憤怒無比來形容,我自是百般安撫,好歹是讓它安靜下來,又費了許多工夫,才讓它帶著信飛走了。
再接著,太師父也要走了。
太師父走的那天,我把他送到城外,又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他磕頭道別。
太師父很高興地受著,嘴裡卻說:“算了算了,不用那麼隆重。”
我就“哦”了一聲站起來了,又撣了撣膝蓋上的灰。
太師父“……”
那日天清氣朗,我在陽光下目送太師父,看他走出很遠才舉起手來,背對我揚了一下,半點留戀的意思都沒有。
我略有些羨慕地想,雲遊大概真的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之後我便在閆城開始行醫。
我在路上治療的那些人中居然有幾個常住閆城的,在城內遇見我之後,高興得替我到處宣傳,一時許多人慕名而來。
我照心裡想好的那樣,對那些有錢的,我便將診金收得高些,家境一般的收得少些,要是窘迫到身無長物的,只要來了,我也不拒絕。
就像有日清晨我移開門板看到的那孩子,怯生生地站在門邊角落裡看著我,身上衣衫襤褸,兩隻腳還是光著的,對我說。
“能不能給我奶奶看一下病?要多少錢?我,我只有這些。”
說著攤開一直攥成拳頭的兩隻手,每個掌心裡各有一個銅板。
我點點頭,背上藥箱跟他去了,小孩把我帶到城郊一個廢棄的關帝廟裡,裡面居然很熱鬧,居住著許多乞討者與流浪的人,小孩的奶奶在最靠裡的陰暗處的破損草蓆上躺著,瘦骨嶙峋,毫無知覺,已是奄奄一息。
我診了她的脈,又看了看她的舌苔,她得的是熱病,也不是什麼疑難雜症,只是因為沒有的及時醫治拖成了癆症,很是兇險。
小孩緊張地看著我,我對他笑眯眯。
“不要緊的,我會治。”
他骯髒小臉上的緊張表情忽地一鬆,兩眼都放出光來。
我連續一週往那關帝廟跑,很快老奶奶就能坐起進食了,小孩高興得什麼似的,還把那兩枚銅板往我手裡塞。
我把手放到背後去,笑眯眯地:“太少了,我不會要的。”
他愣在那裡,倒是旁邊的那些乞丐流浪者圍過來,按著他的頭說:“還傻著幹什麼?小玥姑娘菩薩心腸不收你錢,快給菩薩磕頭。”
就連那仍舊虛弱的老奶奶都掙扎著從草蓆上爬起來,兩手扶地就要給我磕頭。
我**快腳扶住她,認真而煩惱地說:“不要磕頭,我太師父說我輩分小,磕頭都是要還的,你們這樣磕,我還得頭都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