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敵方身份。”他對頻道里說,腳步一轉,回到教堂鐘樓內部的旋梯間,在樓層之間跳躍著向上攀爬。監控室在高層。
“見鬼了,加維爾,”託加頓開口,洛肯回想起他也在內部頻道,“我都不敢相信,那些人是……”
而他自己麾下的軍官也在同時滿懷驚慌地開口:“報告長官……”
“……吞世者。”託加頓痛苦地說,“恐怕我們的敵人比我們想象得更多——”
“襲擊者是帝皇之子!”他的軍官咬牙怒吼。
一把寬刃的利劍從上而下劈落,洛肯當即鬆手,降回下一層,並重重地翻回螺旋長梯內部,第一時間開火。
下一剎那,一股滾燙的痛覺擦著厚重肩甲的邊緣斜向穿透他的肩膀,硃砂般的血液從他體內溢位,很快在對應器官的作用下凝結,但他的爆彈槍已經脫手。他顧不得遠端兵器的丟失,拔出動力劍,拖出壁龕中的金銀擺件作為臨時的阻擋物,隔開了敵方的下一次揮劍。
那一身盔甲令他感到十分熟悉,洛肯彷彿明白了託加頓的憤怒根源。
“索爾,”他怒吼,“索爾·塔維茨!”
“加維爾。”帝皇之子的十連長回答了他。“我很遺憾。”
他在往昔的戰役裡早就認識的舊友此時正俯瞰著他,那身紫金盔甲背後是窗外沉重的灰雲和飛揚的塵埃。那是這場戰役造就的燃燒天空。
洛肯手中的劍變得難以握緊,他心念電轉,一瞬間脫口而出:“騙局!你們根本沒有被鋼鐵勇士襲擊——鋼鐵之手也參與陰謀了?”
塔維茨的闊劍已經當面刺來,這名帝皇之子的劍術大師完全沒有留手,而洛肯知道自己不能與他拖延。在索爾背後是他帶來的小隊成員,出於某種未知的緣由,他們沒有圍攻他一人,而是目視塔維茨與他單挑。或許是因為樓梯太過狹窄?
但不論原因如何,就算他能夠僥倖在劍術上贏過他的舊友,剩下的四名戰士在最後一刻絕不會繼續保持觀戰的禮節。
他心中升起一陣悽然的苦楚,在一個剎那間情不自禁地質問,為何影月蒼狼要無端遭受這樣的欺騙和背叛。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很快,這種情緒被戰鬥激起的激素覆蓋,洛肯揮動著長劍,在索爾如雨連綿的攻擊下尋找空隙。死亡的危險預兆時時刻刻高懸在他頭頂。
“可以這樣說。這不難猜。”索爾在交鋒的間隙裡回答他,他的聲音聽起來極為遙遠,無法蓋過洛肯耳邊的蜂鳴。
“為什麼,索爾?你背叛了我們,你們殺死與你們為友的戰士……帝皇之子為什麼要站在叛徒那邊?”
索爾步步緊逼,將洛肯在臺階上逼得不斷向下方倒退。居上臨下,這場打鬥對洛肯天然不利。
“因為你們錯了。你們忠於的皇帝,早已——”索爾說,語氣裡懷有一種深重的情緒。
“我們錯了什麼?影月蒼狼錯了什麼?荷魯斯又錯了什麼?我們的父親為什麼要被佩圖拉博陰謀刺殺?賽揚努斯為什麼會失蹤?”
他們之間的仇恨,層層疊疊,已然盡是累累白骨……
洛肯撲向索爾·塔維茨,對方迅捷地閃身躲過,闊劍貼著洛肯的劍一擦,將他的力量輕巧地偏轉。下一刻,索爾的劍鋒貼著他的側腹切過,割開一道數英寸的裂口,戰甲破裂的碎片扎進洛肯肋間,揚起一股劇烈的疼痛。
不需要盔甲注射任何止痛藥品,洛肯上漲的怒氣就抵消了生理反應的警告。他的頭盔裡一段段地響起同伴彙報陣亡情況的冰冷話語,嘴裡燃燒著一種辛辣的金屬氣味。幾秒後,他在面罩裡噴出一口血霧。
“為什麼不回答父親向你們寄去的信?是因為叛亂的愧疚嗎?”
“加維爾——”
“不要稱呼我的名字,叛徒。不論你有什麼理由,我們之間只能以血終結!”
他們在戰鬥中不斷向下退,洛肯受到的第二次嚴重傷害落在他的左側小臂中段,那裡幾乎被索爾·塔維茨連骨斬斷。樓梯之下沒有出現新的突襲士兵。洛肯審視著腳下的石階,那些帶著血跡和金屬劃痕的臺階逐級向下延伸。怒火如烈焰般驅使著他思考。
他要帶著自己的訊息、性命和仇恨離開……他必須找到一條通向生還的路。
他放慢腳步,稍微側身,錯位避開了塔維茨的下一擊。塔維茨迅速調整,刀刃追隨而至。就在兩刃交錯的瞬間,洛肯猛然扭身,將劍脫手扔出,全身用力撞向塔維茨。
塔維茨被這一突擊擾亂了節奏,長劍在重壓下嚴重偏移,切過洛肯的胸甲後被迫脫手。而洛肯在短暫的間隙中迅速轉身,跨級躍下,直接跳出了樓梯邊緣的窗臺之外,吊在窗沿上兩次下降,回到了他來時的臨時施工通道,尋路逃脫。
……耳邊仍迴響著塔維茨最後的命令,以及帝皇之子一方隨之響起的爆彈槍聲。
洛肯奔跑著,傷口的疼痛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暫時被壓制,只有鹹澀的血液從嘴角不斷滴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