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尼堪順賊甚至都沒有和大清的八旗堂堂正正較量過,他們每一次都是以多擊少,這不公平,不公平!
遏必隆哭得很傷心。
大清還有重兵,朝廷卻完了,族人也都要死了,甚至馬上連太后和皇上也要死了。
他真的不甘,不服!
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勇士連舉刀的機會都沒有。
“我們敗的不冤,因為我們小瞧了漢人,太宗皇帝說過,征服漢人絕不能急燥,要如伐樹一般...唉,順治元年以來,我們的國策出了問題,多爾袞不應該犯下這般低階錯誤的。”
鰲拜長嘆一口氣,再也不說話,只靜靜的望著那些黑壓壓湧過來的順軍,那一刻,他的思緒突然回到了從前。
他想到了崇德二年,太宗皇帝決定攻打皮島。
是他鰲拜請纓為先鋒率部渡海發動進攻,不料明軍早已嚴陣以待,一時炮矢齊發,清軍進攻受挫,形勢緊急之時,又是他鰲拜奮勇衝殺衝向明軍陣地,冒著炮火與敵人展開近身肉搏,這才堅持到主力登島,一舉攻克心腹之患皮島。
因為明朝東江鎮對於滿洲的威脅,因為始終不能拔除這顆釘子,所以捷報傳到盛京後,大喜過望的太宗皇帝親自撰文祭告太祖皇帝,以慰太祖在天之靈。
也因為皮島的意義遠在明朝其它重城要地之上,所以鰲拜憑藉此戰功被太宗皇帝賜號“巴圖魯”。
他想到了崇德六年他與阿濟格、尼堪等率部排列至海猛攻松錦明軍,結果明軍大敗而潰。
這一戰,太宗皇帝稱之為揚國之戰,因為此戰過後,大清再也沒有敵手。
這一戰,也讓他鰲拜成為了大清第一巴圖魯!
他想到了盛京那個夜晚,他與索尼、譚泰等八人會集於肅親王豪格府邸,“共立盟誓,願死生一處!”
他想到了盛京皇宮中,他按劍而前,對著所有人大聲說道:“我們這些臣子,吃的是先帝的飯,穿的是先帝的衣,先帝對我們的養育之恩有如天高海深。如果不立先帝之子,我們寧可從死先帝於地下!
他想到了太宗皇帝臨終前對他說:“黃旗之中,獨你鰲拜最為賢能,其他人排斥漢人,而你鰲拜非但不排斥,反而很是接納,並虛心向漢人學習,這是你鰲拜作為滿洲第一巴圖魯最大的優點,能文能武,朕若不在,有你扶保豪格,朕就很放心...”
過往的一幕幕景象在鰲拜腦海中浮現著,往事如昨日之事般印象深刻,讓他不禁淚流滿面。
先帝啊,臣對不住你啊!
皇上,臣給您磕頭了!
面朝灤州方向,鰲拜撲通跪下重重磕了三首,爾後他艱難起身,看向四面八方如潮水般的順軍,最終視線定格在一面已經倒下的正黃大旗上。
“扶我過去。”
在遏必隆的攙扶下,鰲拜走到了正黃大旗處,吃力的彎腰撿起這面大旗,然後用力朝天空揮舞。
這是勇士最後的驕傲,也是最後的戰鬥。
西邊已經看不到日頭,只有一抹紅雲絢爛如血。
喊殺聲停歇,硝煙也散去。
微風將兩岸濃重的血腥味漸漸吹散。
最後一面正黃大旗倒下了,倒下去的還有這京東最後的滿洲勇士,以及那柄被滿洲人稱之為寶刀的遏必隆腰刀。
大順永昌三年九月十二,滿洲正黃旗護軍統領鰲拜以下1620名將校兵丁戰死於灤州沙河,降者317人俱卸甲驅河溺之,僅三人逃出。
捷報傳至北京,大順監國闖王感鰲拜忠勇,命將鰲拜屍體於沙河擇地妥善安葬,允立碑文,上書“滿洲第一忠勇瓜爾佳鰲拜”。
又令賜遏必隆寶刀於第二鎮帥左潘安。
次日,又諭:“準滿洲國主福臨降,著哲哲、布木布泰進京,沿途待以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