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爾惠的身子從戰馬突然脫離並向前方飛去時,有那麼瞬間的恍惚,他好像成仙了。
然後,這位鑲藍旗的議政大臣重重墜在由無數斬馬大刀組成的刀林之上。
穿著鐵甲的議政大臣身子在折斷幾把大刀的刀柄之後,重重落在地上。
第一排到第三排的鐵甲陣中側被滿洲兵的決死衝鋒撞出了一個缺口,看上去就像一個凹口,但這個凹口就那麼大。
凹口內,遍地的人馬屍體。
更多的是戰馬的前蹄。
斬馬大刀,斬人更斬腿!
雙方接觸的瞬間,首先是無數的馬腿脫離馬身,然後是一個又一個的滿洲兵如斷線風箏般向前墜落於“刀林”之中。
大刀不住揮舞,直到再也沒有一個騎在馬上的滿洲兵。
“中翼止,兩翼進!”
隨著黃昭的軍令,鐵甲大陣的隊形為之變化,從一個大方陣變成了一個倒三角大陣,越往前推,這個倒三角就顯得越大。
停滯的那個角是原先大陣的中央,也就是滿洲騎兵衝撞處,那裡計程車兵有些混亂,不是隊伍被衝亂,而是前方的人馬屍體讓他們的隊形無法保持齊整。
從前大順有三堵牆騎兵,現在則有一堵牆步兵。
閩軍出身,在日本多年的黃昭對重步兵戰法極其推崇,難得的是他遇上了伯樂。
這個伯樂當時只是一個為了求活而奮死一拼的淮揚農家子。
怎麼組建鐵甲衛,怎麼訓練,怎麼打,陸四全交給了黃昭,他只提供軍餉,提供吃喝,提供裝備。
黃昭沒有辜負陸四對他的信重,在他的帶領下鐵甲衛對陣形變化進行了諸多演練,從而確保可以透過快速轉換隊形減少整體大陣的混亂,避免被敵軍所趁。
說起來,這還是鐵甲衛於實戰之中的第一次陣形轉變。
剛才滿洲騎兵的衝擊僅僅導致了五十餘名鐵甲兵的傷亡,敵我殺傷比達到了一比六還多,戰果之好遠超黃昭先前的估計。
“進!”
以倒三角陣形繼續向前推進的鐵甲兵幾乎是摧枯拉朽斬殺了當面零星的滿洲兵,之所以是零星,是因為隨著鑲藍旗議政大臣碩爾惠的戰死,那些目睹幾百同伴被“刀林”吞沒的滿洲兵本能選擇後退。
他們的人馬太少,擋不住這黑壓壓過來的順軍重步兵。
戰場空間的被擠壓,也讓他們無法做到遊射牽制。
遠處火銃聲大作,打著紫色軍旗的馬科部擁有西路軍唯一的火銃部隊,近四千杆火銃推近清營後,一波波的輪流發射,打得沒有掩體的滿洲兵叫苦連天。
營中的帳篷上都叫銃子打的滿是洞。
躲在柵欄和拒馬及各種工事後的清軍或是趴在地上,或是躲在盾牌後咬牙忍受著。
更遠些的滿洲兵則在不斷的朝營外放箭,試圖打亂衝上來的順軍銃兵陣列。
馬科也是老將了,多次參與過對清軍的戰事,也打過順軍,大西軍,屢戰屢勝能成就名將,屢戰屢敗成不了名將,也能讓人經驗老道。
所以,馬科只是下令部下以火銃射擊清軍,並不衝鋒。
自己部下的真實戰鬥力,老將還是知道的,自己於順軍陣營的重要性,老將更清楚。
求穩,是老將的心態。
只要他十四鎮能牽制住當面的清軍,哪怕只有上千人,他也是立功了的。
至於萬歲軍這個榮譽,還是讓賀珍他們去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