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點停下的腳步讓前方的喇嘛回頭凝望.突然他似乎是明瞭.高舉了手上的火把將那供奉的神像照亮:“你在看門前的菩薩.這是普賢菩薩....”
普賢..
一聲回答讓黃點的三角眼睛猛然瞪得圓圓:普賢!普賢.真是普賢.這裡還是如來掌管的世界.
這個念頭讓一年來惶惶不安的心突然被砸入海底.猛然的鬆懈讓黃點一屁股坐在雪中唔唔哼著.
“是普賢...這裡沒有錯.雖然他們供奉的習慣不同.習俗不同.但是信仰還是一方菩薩.一方佛.”複雜的心緒讓她不知是哭是笑.
“黃點.你來這裡就是想找門頭上的石頭人.”二黑不明白.上面的石頭人那點好看.可黃點的心臟卻撲通撲通的急速跳動震響自己的耳朵.
“我想躲過他們.此刻卻高興找到的是他們...”黃點對著門頭叫喚兩聲.又惹得那年長喇嘛滿臉的驚奇.
“你們見過普賢菩薩.對不對.”喇嘛滿臉華光.滿是興奮.他將手中的火把舉得更高好讓讓兩隻獒犬看得更加仔細.
“我明天就去廟宇.將這吉相告訴活佛.”
黃點回神.站起身子抖落身上的積雪信步越過前方的人邁向碉樓.
碉樓有三層.第一層圈養牛羊牲畜.第二層是庭院.第三層是起居場所.也因為剛才自己對著造像的吠叫.她和二黑被安置在三層之上.靠著爐火趴在卡墊上.一年來的辛苦疲憊此刻終於排山倒海而來.聽著大喇嘛的咪咪瑪瑪的誦唸和傳經筒嗡嗡地聲音.黃點閉上了眼睛再次陷入夢中禪院.
很久遠.很久遠.讓她想想就甜的柳二城小禪院.
只是她不知.那承載她一世記憶的緣起茶樓沒了.禪院沒了.柳二城也在不到百年間被其他諸侯國吞了又吞.分了又分.就連原本的河道也改了方向.留下了如今肥沃的莊稼地.
原本栽著柳樹的地方站著一個手持木杖的男子.溫熱的太陽照射在他光亮的頭頂.他像是想起什麼.拿出腰間盛水的葫蘆倒在一手手心.接著抬手將滿是灰塵的臉龐洗淨.此時將他的樣貌照的清楚:乾裂無血色的唇.高高的顴骨.直挺挺的鼻子.深深凹陷的眼眶裡安著無光的黑眸.
“今日.還遇不到啊.”
嘆息的言語與他的衣著不相稱.卻與他的倦容一致的疲憊.
這個時辰.是正午.
他記得初次相遇時.他來折柳柴.都是正午.
從九重天上衝下來.走了一個又一個國度.跋涉千山萬水.遇見無數猛獸飛禽.可一到正午.他必會撕裂虛空回到這原是柳二城的地方.
瞎子怎麼知道此時時間.
透過城市的佛鐘.山間的神獸.還是祈求別人報時.
不.
斑若苦.從九重天下來沒有再奢侈的睡過一分一秒.他從夜間的風知道.他從凌晨的露水知道.他從當頭的熱度知道.此時是正午.
碧落.你說讓我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想著你.我算不算應了你的心思.
斑若苦抬起頭顱.太陽的餘溫灑在臉上.依稀還能見得他好看的輪廓.
“斑若苦.你不求如來.也跑來求我這個閻王.哈哈哈哈.真是讓我開懷.”
那日他衝下了九重天來到了輪迴臺.
“告訴我.她在哪裡.”
“你要和我換什麼.”
“任何東西.”
“我讓你下無間地獄.”
“可以.但是要等來世.”
斑若苦看不到閻王的表情.只聽到他說不出是感嘆還是嘲諷的笑聲一聲高過一聲:“如來佛祖沒有攔你來找我....呵呵呵.斑若苦.這次我不能告訴你她的去向.”
“為何..”
“因為...你已經成不了菩薩.哈哈哈.我親眼所見才放心了.所以我幫不幫你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風聲又起.柳條溫柔的拽著僧人的衣角.
我若是芸芸眾生.將與碧落擦肩而過.若我還是僧人.是否還能續上最後的緣.
正午已過.土黃色衣衫一擺.消失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