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奚蘭便看到他額頭上的水滴印記,是淺紫色的,她欣慰一笑,說:“倏世,我贏了!”
“你贏了?”倏世不知她在說什麼,他只清楚,她用龍凝珠與花靈,吸噬了他身上所有邪魔之氣,所有那便是,用她凡人之軀,承受了他五百年的全部痛苦!
“倏世,如果有一個人至始至終都可以不被外界改變,我終於做到了……”原來她是在說在度古鎮時,她與他的承諾。
他說,善良和正直是會改變的,她不信,於是她用自己去證明,將他所說的地獄,變成了自己的。她說過好多,最動聽的那句莫過於一起入地獄吧?
可是地獄他才剛出來,她就不在了!
“不!惜蘭!別走,別走,我糊塗了太久,我看不見你,我沒看見你,對不起,對不起!”他用力抱著她,兩千年了,他沒有流過一滴淚,而此刻看到她生命正在消散時,他淚如泉湧。
“我可以救你,無論用什麼方法,我都要救你!”他不要她像千年前那樣,因為她再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可是現實在經歷了千年,也同樣殘酷。
“李淮”奚蘭知道自己要死了,這次是真要死了,她最後再喊一次這個名字。
“我在這,我在這裡,奚蘭,我在這裡!”他抱著她,生命又重新在他這裡,得到了可貴的意義,他經歷了兩千多年,對於這世間的真諦又一次大徹大悟。
奚蘭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他傷心欲絕的臉頰,沉沉說:“這一路艱辛,我從未悔”
這一路艱難,我從未悔。
說完這一句,她已無遺憾,不管是惜蘭也好,菩提也罷,她完成了她們的夙願,在生命的盡頭,她沒有猙獰的面容,沒有懼怕黑暗的惶恐,她安然離開,嘴裡念著那一道改變生死的《大金剛凡咒》,如果有來世,她不想再像這輩子這般累,她要做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笨蛋,像小風那樣,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哭,不必在意別人的言語,不用勞累奔波,安度一世。
放開了有關菩提的執念,她安心閉上了雙眸,那撫摸倏世臉頰的手,也在此刻,無力的滑落了下來!
“奚蘭!”倏世悲絕出聲,迴盪在天地之間。
從此,那個少年就名揚四海的龍公子不存在了!那位美貌聰慧的胥王妃也離開了!
文國李家的皇陵中,有一座純善皇后墓,世人皆知,那是統一天下的文國皇帝李淮唯一的妻子,而遠在北境的天靈鎮,有一座龍門公子墓,墓前塑著一風度翩翩的俊美少年石像,有許多人,不遠萬里奔赴北境,只為在墓前祭拜那少年在天英靈,而在這之中,關於少年的故事流傳四海,變成一段段驚心動魄之悲歌。
……
五年後,李淮真正實現了三國統一之宏願,和平盛世到來,再無戰亂。
藍天下,北去的官道上,一輛豪華的馬車,在一隊的騎兵護送下,緩慢朝北而去,帶頭的那人穿著一身深藍色布衣,英武精神,但走到幾條交叉路時,他犯了難,朝後面的隊伍喊了一聲:“停!”
後面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跟在馬車邊上的秦漢喊了一聲:“莊智謀,又找不到路啦?”
“屬下無能,每年都來,但每年到了這裡就分不清路……主子,勞駕您趕緊給屬下指條明路吧!”
馬車裡傳來一聲笑,然後一隻漂亮的手掀開了車簾,遠遠看了一眼前面的分岔路,說:“左邊那條!”
“當真嗎?”莊智謀不太肯定,因為這一路過來,這樣的岔路已走過好多回了,每回都長得差不多。
“主子不是凡人吶,看一眼就曉得路,你就趕緊著走吧!”秦漢打趣的說。
車裡的人將簾子放下來,微微一笑,想到多年前的一個深夜,在空曠遼闊的城郊,有位女子對他說:“北方寒冷,但天靈鎮那個地方卻四季如春,沒去過天靈鎮的人很難找到那裡,即使有地圖也很難,但若你跟著桃花樹尋去……”
轉眼數年,彷彿她就在自己耳邊說的這些話一般。
隊伍繼續朝前走,不多久,就到了天靈鎮。
“主子,這回咱們上哪兒去找啊?”秦漢在馬車外面問完,便見主子從馬車裡走出來,清淡說:“先去看看小龍吧!”
這麼多年了,他雖不是第一次來天靈鎮,但卻從未去過那座墓地,因為他害怕看到的,僅僅是墓前那冰冷的石像。
於是,他們開始往墓地而去,那座龍門公子墓,修在曾經的龍門山莊前,這裡曾是龍奚蘭從小生活的地方,已荒廢數年,上了半山腰,便看見桃花林李那座以白玉石打造的墓地,這墓是李淮派人修的,石像是按照他的畫雕刻而成。
他將其他人遣退,獨自到了墓前,目光凝視著石像的臉頰,看得久了,彷彿那石像真是龍奚蘭在面前,對他笑一般。
“奚蘭,還好嗎?”他輕輕地問。
石像自然不會回答他,回答他的是耳邊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