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馨兒這一開問,吳歡更是快步上前仔細檢查小情郎的身體,惟恐蕭雲真受了什麼傷。三百同門也被這話題吸引了注意,紛紛停下了低聲笑談,只是把目光都投向宗主,轉眼間廣場上變得好不安靜。
蕭雲感受著這陡然安靜中的濃濃關切,只覺自己回到了家裡、回到了親人身邊,竟然也有些後悔自己沒有早些回來。感動的少年宗主惟恐大家擔心,連忙伸臂挽住小歡的蠻腰、笑著示意自己沒事,這才大聲向同門道起平安。
“好久不見大夥了啊!我沒什麼事,回來的時候出了些小小意外,不用擔心。看來大家都不錯,基本都築基了,我們兄弟就是不一般。哦喲、連小毛頭都有了啊,真厲害!可要記得把欠我的喜酒補上才行。”
眾人見蕭雲確實神完氣足,根本就不像受了傷的樣子,紛紛放下了心中的擔憂。三百少年隨即鬨笑著湧了上來,圍著他們最崇拜也最信賴的宗主,只是七嘴八舌的問來問去,盡是些外面怎麼樣了之類的問題。
“宗主、宗主,青鬼們被打退了沒有,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啊?”有英氣勃發的少年築基修士很想回家,似乎自信已經可以參加血戰。
“大師兄、倩兒也想回家看看啊,下次帶我一起外出好不好?”溫婉可人的少女師妹顯然也思念家人,和蕭雲述說得泫然欲泣。
“哎呀!宗主才剛回來,你們瞎吵什麼!等大家都修煉有成,宗主自然會帶我們回家!”有稍微年長的小青年如此說,只是老成得依然稚嫩。
“就是、就是!宗主哥從來都最關照大家,我只聽宗主哥的,什麼時候回去都行!”小胖子師弟無疑最信賴蕭雲,這稱呼就有些不倫不類了。
聽著耳邊如同眾蛙齊鳴的噪音,蕭雲半點都不覺得煩躁,反而滿臉都是開心的笑容。意外早歸的少年宗主不停答覆、寒暄,隨手抱起一個小毛頭愛憐之極的嬉笑逗弄,無疑很享受此刻真摯的兄弟姐妹情。
本就是同齡人的三百餘少年人,就這麼一路嬉笑打鬧著進了守真殿,那裡還存在誰是宗主誰是弟子的階層。不過擁有這麼多兄弟姐妹絕對是幸運,世間又有幾人擁有這難得的人生之福?
興高彩烈的眾多少年進得大殿,這才習慣性的收聲保持安靜。可見三年多來吳歡把宗門管理得十分規範,既親如一家又有條不紊,蕭雲見此心中好不感激,也越發的對小歡尊重、心虛。
其實此刻蕭雲的心中並不平靜,雖然回到神霄洞天感到很是歡喜,可同時也在擔憂、心虛。擔憂的自然是小妹的屍身究竟怎麼樣了,心虛的無外乎是自己在外成了親,又該怎樣和小歡述說。
當然、蕭雲心知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卻是仔細問過大家的近況、又和幾個最出色的築基中階弟子笑談一陣後,拿出了他送與大家的禮物。
蕭雲對自家人從來都大方無比,但這次的禮物卻非同尋常,每人十顆魂石這樣重得不能再重的禮物,讓眾少年驚喜得一塌糊塗,秩序井然的守真殿內瞬間熱鬧非常,沸騰的全是少年蓬勃朝氣。
最高興的還是作為靈體存在的雷大,蕭雲送給雷獸兄弟每位百顆魂石,足夠他們的魂能可以連續苦戰十年。比起他們自身緩慢了近百倍的煉化虛空遊魂,魂石等於就是直接賜予他們力量。
“宗主、俺真是服了你啊,這麼多魂石那來的?這下俺們兄弟可發了,再不用一天花十個時辰煉化遊魂啊!”
蕭雲聞言笑了,看著虛體激動得波動不已的雷獸老大說道:“雷大你們儘管用,不用替我節省,用完了就和我說,以後我提供你們魂能。”
雷大聞言對宗主好不感激,甕聲感謝之餘也越發對這個毛孩子宗主俯首帖耳。隨即吳歡傳令開宴慶賀宗主迴歸,意外早回神霄洞天的蕭雲與同門們大肆歡慶了數個時辰,這才各自返回自己居所修煉不提。
喝了不少靈酒的蕭雲似乎有些微醺,被吳歡和小師妹攙扶著來到後殿書房。其實少年只不過是故意裝醉而已,高階修士又怎麼可能輕易醉倒。
只因眾同門歡宴盡興離去之後,再無他事分散心中思緒的蕭雲越加心虛。他雖深知吳歡的性情,可怎麼都不願虛言欺哄少女,更擔心實說之後小歡會太過傷心,一時間心情複雜得只能裝醉掩飾。
然而蕭雲裝醉明顯很是失敗,從小就對他了解得如同自己的吳歡,早就隱隱發覺回來的雲哥哥有些不對。感覺自己的小情郎不只是眼睛變了顏色,就連身上的氣息也有了很大的改變,和門中未婚少年弟子有了太大的差別。
心細如髮的少女那會不知道蕭雲在裝醉,正要支開小師妹詢問蕭雲外出的經歷,不料純真的李馨兒很是直白的向師兄嬌聲嗔道:“師兄、你別裝醉了好不好,大家都回去了呀,再逗我玩咬你了哦!”
原來女人對心愛男人的敏銳洞察力都是一樣,這源於天性的能力從來只來源一顆時刻關注和了解的心,並不分是什麼人、性情又有何區別。
聽到小師妹嬌嗔的話語,被點破了偽裝的蕭雲好不尷尬,連忙收起自己裝出的醉態笑著賠罪不已。少年此時的表現大反他往日作派,不只是心細的吳歡越發覺得不對,就連純真的李馨兒也感到很是奇怪,師兄怎麼跟變了個人一樣?
“師兄、你怎麼啦?是不是回來的時候受了傷你沒發現,怎麼感覺你怪怪的?”李馨兒撲扇著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師兄很是不解。
而吳歡看到自己小情郎這樣古怪,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般心中一沉,彷彿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一般。隨即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滿盈少女胸臆,轉瞬之間居然有些忍不住想要放聲哭泣。
蕭雲看著小師妹滿臉的疑惑不解、看著小歡那逐漸變紅的眼眶,不由得在心中長嘆一聲,自己最不敢面對、卻遲早都要面對的時刻終於來了。原來這也是人的命運,這就是自己必然要經歷的心之坎坷。
沉默了許久之後,深明人心之道的少年終於決定不再隱瞞,顯得很是歉然、但也很是堅決的開口說道:“小歡、小馨兒,我在外面成親了,娶了三位夫人。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就變了,我還是蕭雲、小歡你仍然會是我的妻子,小師妹你永遠都是師兄的寶貝。”
聽到蕭雲的話語兩個少女都呆滯了,片刻後吳歡開始看著少年無聲流淚,淚水中不知有多少的悽楚和心碎。或許少女現在的傷心、以及曾經因為蕭雲的傷心都是命中註定,也可能她就本就取錯了姓名、不應該名為無歡。
而天性純真的李馨兒雖然也很是震驚,但從來都最是快樂的小師妹很快就再展笑顏,表現出另外一種屬於女人的真摯之愛。
聽師兄說娶了三個妻子,少女先是嘟著小嘴把師兄好一陣埋怨,隨即詢問蕭雲娶親開心與否,得到肯定答案後竟很是開心,便如同她也感受到蕭雲的快樂一般。
書房中少年既惶恐又欣慰,惶恐的是自己又讓小歡傷了心,欣慰小師妹的為自己快樂而快樂的真摯情意。一時間書房內憂傷與喜悅並存、痛苦、失落和欣慰、快樂極其違和又渾然天成般的同在。
滿心獨自佔有的吳歡自然傷心失落不已,惟願心上人快樂的師妹當然覺得開心。修心的蕭雲無疑將這些都毫無偏差的感應於心,心境最為複雜的也是他這情感糾葛的源點。小小的書房之中有著豐富得過了頭的情感,人心的不同倒也在此時各有體現。
看著兩張神情完全不同的精緻小臉,蕭雲既想逃避又想彌補還想對自己發怒,更想讓傷心的小歡原諒自己、開心的小師妹快樂永恆,可這又需要怎樣才能實現?他這既是事實負心人又始終真愛不渝的少年該如何抉擇?
蕭雲惶恐著也思索著更沉默著,便如同戴罪領罰的囚徒,所有酷刑都只折磨他的心。少年聽著吳歡心碎的微聲抽泣既心痛又愧疚,可隨即小師妹那沒心沒肺的嬌笑,又讓他很舒心、很滿足。
於是少年中丹田內的心之力瞬息數變,時而滿是感傷、愧疚,時而又幸福、歡愉。或許今天是蕭雲有生以來最不執拗,也最是難受得無力的時刻。但正因為如此,年輕的心才能得到成熟,‘人’身體的長大那裡又比得上心的成長?
這時一道清麗悅耳的仙鶴之鳴忽然傳來,驚醒了心境複雜、瞬息萬變的少年。被打斷了心中思緒的蕭雲、下意識的扭頭看向身側尺許的窗外。就見一雙丹頂白羽精靈展翅掠向長空,帶起一陣風兒透窗而入,撲到少年神色莫名的臉上。
微風中蕭雲似乎心有所悟、紛亂的心境立時為之一清,遂脫口吟道:“紅塵幾載流離苦,顛沛依然,清風又如許。心愁尋盞歡馨在,憑欄相看心尤語。且將痴情傾如雨,桃花新酒,舊夢千千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