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聽見的時候先是一愣,忽然想起什麼來,轉身看向寒棺的方向。雖然他之前見過吟兒、現在也正在跟隨林阡,卻還從未看見過他二人在一起是什麼樣子,悲慼的同時不免還有點失望,嘆了口氣:“唉,盟主她……”
話未說完,卻見一個身影從寒潭的那一頭匆匆忙忙趕來:“主公!田姑姑和大哥遣我來稟報,主母她……她已然復生!”
“當真?”戴宗激動得語氣都止不住顫抖。
“不假!”那人言辭懇切。那人是楊致誠的三弟楊致禮……
“吟兒……吟兒她……”雖然這訊息遲了有足足四個時辰,卻真正令林阡喜出望外,一時連話都不知怎麼講。
“原來主母她還活著!”林家軍也全然喜不自禁。
在過去的四個時辰內,寒潭的末尾四關皆被塞滿了戰爭,出路基本都被叛軍封死,身在其間的楊致誠和向清風,根本無法對外送傳出寒棺之變。何況先前楊致誠不知田若冶居心、一心寄望她能保護吟兒,向清風更是不假思索單槍匹馬就闖進了十九關、從此與外界徹底隔絕……
寒潭裡厚重的霜霧不允許鳴鏑報信,所以原本也不可能遠端向林阡示警,換句話說,一旦扼住了某一關的所有通路,以這一關為界的兩側,訊息就會完全被切斷。也就意味著,就算田若冶真的是自己人、很想送出吟兒復活的情報,一時半刻都不可能傳得出來,更何況,她不是!
正因清楚切斷內外聯絡的必要,擊敗了楊致誠之後的楊致信,將原先想要部署在十九關的背後一擊換成了十七關。他想,對林阡的伏擊和暗殺,完全可以部署在這裡,剛好能避開田家用以守護盟主的兵力。
“幸好田家的兵力現在要守護盟主,徹底淪為了廢棋。”楊致信笑嘆。
當時,兄弟兩人卻不知道,他們以十七關為戰地要衝時,田若冶已經封鎖了十九關;他們在說田家淪為廢棋之時,田若冶也在笑他們彼此彼此——這一整個寒潭之中,從頭到尾都風雲變幻,由始至終都波瀾起伏……
“二哥,為何要我向林阡報信說盟主復活?適才二哥不是還一心要殺了她,說她一死林阡必然一蹶不振嗎?”楊致禮離開十九關之前,曾不解地問楊致信。
“適才她突然復活擾亂了我的心緒,我一味怕她和大哥向林阡通風報信,所以就一心想殺了她,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如今天助我也,她出不得寒棺、大哥也已被擒,林阡尚且不知我們兵變。我靜下心來一想,也許我的想法是錯的,也許,盟主的復生比盟主的死訊更能置林阡於死地!”楊致信說。
“怎麼說?”
“可還記得,林阡那日剛到黔西,只看了盟主很短的時間,便就回前線安排部署,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四十九日內,其實從不曾照顧她半刻?”
“是啊,林阡他,是鐵石心腸……唉,也罷,他們本來就是政治婚姻……”致禮嘆惋。
“既然是政治婚姻,盟主的死,只怕並不會令他一蹶不振,反而會令他放開手腳地跟田若凝打。”楊致信如是說,“我再三斟酌,不如告訴他盟主復活。一旦他聽說盟主復活,就算要做表面功夫,他也應該立即回來看看他這位剛剛復活的夫人。”
“二少爺說得極是。他趕得越急,就跌得越重。”楊家的元老級人物楊天念說,他曾是楊丹青最器重的副將。
“天念叔言重了,我還是多虧了天念叔提醒。”楊致信說罷,眼神一狠,“林阡怕是想不到,我們楊家,可比田若凝更著急要他項上人頭!”
“哼,不用林家的後人來祭,怎麼對得起楊公和一干陣亡的兄弟!”楊天念目露兇光。
“好!我這就去把林阡他引進來!”楊致禮立即動身。
終於,楊致禮別有居心地出現在林阡眼前,在他戰勝的同時帶來吟兒復活的訊息。
對於前線而言,這個訊息顯然是大快人心的,一時之間,誰都不曾考慮過,為何這訊息竟硬生生遲了四個時辰,包括平日裡淡定從容的林阡,竟然也欣喜若狂,幾乎不顧重傷在身,立即率眾返回寒潭。
卻難預料,吟兒的訊息對他來說,根本就是死亡的陷阱。
難預料,外部初定,內裡大亂,雖然田家和楊家各懷鬼胎,卻因為隴南之役而殊途同歸,所以寒潭中到處有兵變在等著他。
出戰之前,他對寒潭精心佈置,固若金湯,不容許一個外人闖進去。終究,沒有任何外人闖進去,而偏巧是內部他安排的兵馬,正想方設法地、待他一闖進去就殺了他。
一樣是精心佈置,固若金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