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詠霖放下了手裡的酒杯,看著胡信:“你是不是說做過的事情一定要說出來嗎?不說出來就沒用,現在我給這個機會,說吧,把你覺得你應該說出來的事情都說出來,最後,給我留一個念想,不至於讓我對你徹底失望。”
胡信看了看蘇詠霖平靜的表情,心中反複猶豫,最後百般思緒全都化作一聲長嘆。
“他騙了我。”
“他是誰?”
“組織部副主任,我的老鄉,也是您的老鄉,喬豐。”
“喬豐?”
蘇詠霖一愣:“你沒騙我?”
“之前騙過,但是既然都是最後一次了,您應該相信我,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假話。”
胡信搖了搖頭,說道:“之前我能來中都工作,主要就是因為喬豐,在中都工作了一陣子,後面洪武六年的時候,就傳出了您要改組複興會中央的訊息。
當時我在庶務部裡頭,所以就有不少想法,想要在改組後的一些實權部門裡任職,往上再沖一沖,好方便改組之後進到中央會議裡面,所以我就找到了喬豐,活動活動。”
“以你的資歷和功勞,想要在未來進入中央會議裡面不是難事,你絕對在組織部的考察範圍之中,為什麼要謀取?我不理解,你是跟隨我的老人了,為什麼要在這種事情上犯錯誤?你知道這是絕對忌諱的事情。”
蘇詠霖表示難以理解。
胡信苦笑了一陣。
“我就是……就是想升一升,我……我不太甘心,我畢竟是跟隨您的老人,一路徵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況且我也不是沒有功勞吧?結果連周翀那種毛孩子都能代理組織部主任,我……我不甘心。”
蘇詠霖大惑不解。
“不甘心?就為這個?”
“這還不夠嗎?主席!蘇帥!阿郎!我是跟著您一路戰鬥到今天的老人啊!”
胡信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蘇詠霖,大聲道:“我們從定海北上,一共才七百多人!在山東拼死血戰,活著跟您到了中都的人只剩下三百多個!這些年又陸續戰死病死好些,現在都不到三百個了!我們都是最支援您最願意跟隨您的老人啊!
我們浴血廝殺,和金賊拼命,和地主豪強拼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不要命的拼,不要命的為民眾謀福祉,最後放眼一看,連沒怎麼打過仗的小鬼都踩在我頭上了!阿郎,您說我能甘心嗎?
別說我了,您知道有多少人對自己現在的處境不滿意嗎?您以為只有我一個嗎?大家只是都不敢說而已,我們知道您關心民眾關心年輕人,但是也好歹看看我們這些老人好不好?我們還沒入土啊!也才三十多歲四十歲啊!
您說不納妾,好,我聽了,您說我們不要佔據土地,好,我聽了,您說我們要講究奉獻努力奮鬥,我聽了,我都聽了!但是為什麼!我到最後才是個副主管級的幹部?”
這話語裡滿是不甘心,滿是不情願,滿是委屈,可蘇詠霖只聽到了理想破滅的聲音。
於是蘇詠霖搖了搖頭。
“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所以你就要做這種事情?你才三十多歲,還有未來,以你的資歷和功勞,在日後晉升不是難事,但是你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晉升嗎?那我可真是高看你了。”
胡信苦笑了一陣。
之後,他像是看開了似的緩緩開口。
“阿郎啊,我現在感覺自己是真冤枉是真的倒黴啊!我在軍隊裡是旅指導員,眼瞅著要升任師指導員了,響應號召,主動調任地方,主動從鄉指導員開始做起,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盡心盡力。
後面眼瞅著要升到州府裡面做主任了,喬豐給我捎來個訊息,說中都有主管職位缺了出來,因為我們是老鄉,是一起捨命血戰的老戰友,他又覺得我合適那個職位,所以願意照顧我一下。
我當然高興啊,於是我這邊答應他,那邊來到中都,到了中都一看,喬豐告訴我原來準備安排給我的職位被其他人弄走了,還是個沒上過戰場的,留給我的只剩下一個主事級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