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院門突然被開啟。
一人一兔齊齊抬頭朝門口看去,沒有期待的粉色身影,幾個家丁魚貫而入,肩上扛著幾個紅木大箱子。
細細數來足又二十幾箱,等著人搬完,路聞不緊不慢的踏進院裡,看梵知坐在石凳上,心情頗好的問他:“小姐呢?”
“出去了。”
“什麼時候回來?”
梵知搖頭:“不知。”
路聞今兒顯然是心情極好,就連梵知坐著跟他說話也沒計較,看瀲月沒回來,擺擺手對著梵知交代:“回來了告訴她自己盤點盤點,瀚海莊的聘禮我一分不吞她的。”
“是。”
等著路聞渡步出去,梵知也沒心情玩兔子了,看著一箱箱聘禮心中愁感又上來。
要不……直接將她帶走?
不成……她性子高傲,怎會願意兩手空空毫無能力跟著自己走。
瀲月啊瀲月,我該拿你怎麼辦……
梵知輕嘆氣,將竹兔收進袖中,起身朝門口走去。
蒜蹄看梵知要走,忙爬起身朝他喊:“去哪啊?不等老大了!”
“透氣。”
腳下在走,思緒卻是飄到了十萬八千裡,這小姑娘在雛庭樓時抱著自己哭了一回,和冬不歸打架時將安全交了自己一回,被丟到後山時卸了一身禦甲,軟若無助的模樣才是最真實的她罷。
這姑娘既是想要安穩,定不會喜歡去博,明明軟弱怕事,偏要裝出什麼都不怕的模樣,在外是路聞貼心能幹的女兒,在內是軟弱娘親的頂樑柱。
不過才十五,該是琴棋書畫閑賦深閨,她卻要早早應對各種算計。
梵知一直明白,這小姑娘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要他一個人就夠了,可她身上有太多枷鎖,禁錮著她,逼著她去做另外一個人。
她的軟弱就是連自己娘親都沒見過,只在自己面前有過那麼三回……
可自己不在時,她也不用將自己的委屈暴露,不怕死不怕疼,沒心沒肺活像個行屍走肉。
這小姑娘本就缺乏安全感,加上多年禁錮教她不能撒手一切去任性,更不可能在沒證明自己能力前跟他走。
瀲月啊瀲月,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悄無聲息將你帶走,何時你能捨下枷鎖?
梵知也曉得自己沒資格去要求她放棄一切,總不能斷了她對生活努力的心吧?可……她能完全將心交給自己又該多好……
金絲雀那般養著,笨點也沒關系,他可以帶她去遊山河萬裡,多遠都成。
瀲月啊瀲月,我該拿你怎麼辦……
待思緒回來時,已經走到了當初瀲月罰跪的地方,梵知站在原地愣了良久,抬頭看看暗下來的天色,搖搖頭轉身回去。
才剛踏出步子,身後隱隱約約的哭聲傳來,梵知頓住腳步,半響鳳眸猛瞪大,轉身就朝墓碑後的屋子跑。
這哭聲是瀲月!
月光透過雕花窗子照進屋內,瀲月倒在床上盡力將自己蜷縮起來,口中嗚咽:“娘親我疼……我疼啊……”
桌上空了的瓷碗內殘餘血跡幹涸黏附在碗壁,整個屋內都散著淡淡血腥味。
玉茗夫人緊緊抓著瀲月小手,秀眉緊蹙,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下午才殺了一隻羊,可這血遠遠不夠,現下大晚上上哪兒找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