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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克制住拯救四號堡壘的衝動,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他腦海中卻是白秀秀舉槍自殺的模樣,在閃動的各色光芒中,他似乎透過時間的裂隙窺見了那個女人搖晃著倒在甲板上的場景。他看到了殷紅的血液填充著坑坑窪窪的彈坑,她的手慢慢鬆開了那把金色的槍,瞳孔在失望中逐漸放大。
這畫面栩栩如生,他決不允許發生這樣的劇情,可究竟要從哪裡開始修正,命運才不會走向殘酷的既定。
瞬息之間,他回溯了無數遍,可無論從那裡開始,他還是會走到這一步。除非,他一直是那個因孤獨而無敵的他,也許他可以不畏懼犧牲,轉身逃跑,而透過長久的忍耐,贏得對大衛·洛克菲勒最終的勝利。那樣的勝利消滅不了星門,與李濟廷的理想背道而馳,但也許能保護一部分自己所在意的人的生命。
“只是也許而已”
“還不離開,你也不要想要逃掉!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你連逼迫他出手的能力都沒有!”他無力的對自己說,“你得繼續忍耐!”
“如果我逃走了,白秀秀怎麼辦?白秀秀死掉了,老師和成靈鹿也會陷入險境!”
“還在等什麼?快去救白秀秀!”
“她不會跟我走!”
成默感覺自己的心臟在融化,身體要被劈成無數片,而他的瞳孔快要被各種情緒撐到碎裂。
“如果我能殺了大衛·洛克菲勒就好了!”
“如果我能殺了大衛·洛克菲勒就好了!”
“如果我能殺了大衛·洛克菲勒就好了!”
“如果我能殺了大衛·洛克菲勒就好了!為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這念頭在腦海在沸騰,幾乎讓他陷入瘋狂。他佈滿青筋的右手緊緊握住了“七罪宗”,如火的雙眸想要在無盡的虛空中找到大衛·洛克菲勒的身影,內心無限渴求著哪怕以自我毀滅的方式,與那個可怕的敵人同歸於盡。
然而,他舉目四望,卻只看到茫茫的人海和悠遠的星空。
如果連敵人的面都見不到,那麼死亡都無法使他解脫。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該怎麼辦?”他反覆的詢問自己,“也許你必須做回那個孤獨的自己,欣然接受荊棘王冠的詛咒,真正的坐上王座,才能與大衛·洛克菲勒匹敵。這確實很殘酷,但你別無選擇。”
他咬緊了牙關,雙眼變得赤紅,他想,如果命運真要如此折磨他,哪怕毀滅整個世界,他也絕不會讓大衛·洛克菲勒和星門好過。
絕望如鏽鈍刀刃,破開了他的胸膛,不疾不徐抵在他的心臟之上,即將殺死他。
忽然間,他感覺到一陣海風吹過,那海風灼熱、透明、蘊含著一股清新的味道,吹散了沉悶的窒息。
他轉頭。
看到西北面的海平面升起了無數道白線,那印製著CCCP和紅星標誌的粗獷彈身,以及略微蜿蜒的白色彈道軌跡成默熟悉極了,那是聖甲蟲導彈。還有數不清的軍綠色光點如螢火蟲般跟隨在白色的軌跡之後,他們鋪天蓋地的向著聯盟天選者的側翼飛了過去,以一往無前的姿態。
喧囂的海風中,成默聽到了震天動地的吶喊——“烏拉!”
這聲音在他燃燒的瞳孔裡降落,如山洪般湧入,澆熄了即將噴發的火山口。又如閃電貫穿了他的靈魂。
緊迫感陡然間煙消雲散,他如夢初醒,猛然間意識到,這麼多年來保護著他的從來不是他自以為是的孤獨,而是“愛”,是源自父母、妻子、師長、朋友的愛.
是他曾經最不以為然的那個俗套東西,無聲保護他直到今天。
一股既不過分熱烈,又不過分冷漠的情緒注入了他的大腦,似醍醐灌頂,他握緊了“七罪宗”,張開羽翼,能量輸入至百分之百。大腦運算速度攀升至了更高的一個層級,天空中的每一處湍流,每一處波動都無比的清晰。這些湍流所產生的資料被他用無形的筆在大腦中描繪了出來,看上去就像是梵高所畫的星空那樣,抽象又美麗。
注視著腦海裡的湍流場圖,成默更為深刻的感受到了傳世藝術作品為什麼能夠恆久偉大,那看似雜亂又空洞的描畫,實際上捕捉到了宇宙的真諦。那是引力的終極規律,是完成物理大一統的必經之路,也是造物主能夠無所不能的奧義所在。
正如海森堡所說過的——如果能見到上帝,我一定會問兩個問題,湍流和相對論,上帝一定能給出相對論的完美答案。如果說相對論能回答引力是什麼,那湍流就是把引力落實到每一個原子裡面去。
當每一個原子都受到引力的作用,那麼“雷諾數”就一定會大到產生混沌。因此“湍流”是最奇葩的存在,在它的身上同時存在隨機性和規律性,最著名的“蝴蝶效應”就是大氣的湍流運動。(雷諾數:一種可用來表徵流體流動情況的無量綱數。)
對於人類來說湍流是無法計算和預測的。
即便聲波是有規律的,可想要在數不清的聲波湍流運動中,準確的破譯大衛·洛克菲勒的聲波領域,並找到大衛·洛克菲勒的位置,難度就好比透過眼下的氣象情況,計算出一年後的元旦節是什麼天氣。
成默沒有那麼容易屈服,湍流不可預測,那麼就預測人的行為。計算是徒勞的,那麼就用統計學進行刻畫。
在做題中,問題是核心,條件翻譯是做題的精髓,如果找不到條件,就要創造解題的條件。
他突然的啟動,如鬼魅般的衝入星門天選者人群之中。
他手中的“七罪宗”毫無花巧的擊向虛空,在遠處澎湃如潮的吶喊中,如雷霆般共鳴:“大衛·洛克菲勒,如果命運如此安排,我當是眾神的掘墓人真理:日冕環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