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山泉水還要通透悠遠的淺淡香氣包裹著他。
他閉上了眼睛。
他聽到了兩個人的心臟所奏響的奇異曲調。在輾轉又激昂的演奏裡,他們擁抱的更緊,跟隨著音樂進入了溫暖的芬芳,美妙的接觸不期而遇,粘稠而纏綿的音調是交響的間奏,那細碎溼潤的樂聲在空氣中舞蹈。
可能是因為雅典娜自帶“看透人心”的能力,成默產生了一種奇特的感覺,此時此刻,他和雅典娜的靈魂是連同的,他們能夠清楚的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他們似乎能感知到對方的過去。
就像兩個人連結在了一起,也許是融合成了同一個人。
他們完完全全的心意相通。
能看見了彼此的靈魂。
他們在劇烈的燃燒中融化成了水氣,孤獨世界的潮溼陰暗寒冷全都消失不見了。他們像氣球一樣向上飄,飄到了嶙峋崎嶇的山巔,在擁抱中共同眺望日暮黃昏。他們在日落時分下山,手牽手走在大自然的廣袤曠野,宇宙為了它們放慢了運轉,這樣他們步行就能追逐永恆的星河。
一份快樂變成了雙倍,他們的感覺美好極了,不只是靈魂,還有軀體。
多巴胺、內啡肽、血清素、腎上腺素和苯乙胺衝進顱腔,強烈的舒適感一波接著一波,背脊處的光蛇快速震動,能量瘋狂湧入身體,就連那些受傷的地方也在痊癒.......
兩個人像是忘記了一切,包括時間。他們在白色的光裡相擁,像是躺在一望無際的白色雪原上,頭頂是浩瀚無垠的星空,身旁是暖人心脾的篝火......
直到白光開始消失,天空傳來了直升機槳葉攪動空氣的噪聲,雅典娜和成默才緩緩的分開,不過雅典娜並沒有立刻起身,兩個人在遙遠的喧囂中默默的對視了須臾,像是在回味這突如其來的甜美,又像是在戀棧寒夜相擁的溫存。
面對雅典娜成默總有莫名其妙的羞澀,為了不讓自己的激動和沉醉表現的過於明顯,成默先開了口,他喘息著問:“能量夠了嗎?”
雅典娜點了點頭,“能達到載體百分之三十七點六二的程度,足夠了。”
“效果比想象的還要好,看來我還算是個合格的人肉電池。”成默稍稍舒了口氣,想起他研究了《律法之書》兩年多,練習“蛇式瑜伽”一年多,結果還沒有雅典娜隨便和自己接兩個吻有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吐槽,便笑了下,自我解嘲般的說,“我的能量儲存也有所突破,能達到載體的百分之五了.....之前連百分之一都不到......”
“沒關係,以後我們勤加練習就是。”雅典娜認真的說,“我很喜歡你的味道,比可樂還要好。”
也許是無意的情話更動人心絃,成默強行平復的血壓如陡然升高,想到“勤加練習”臉頰又變得緋紅。他按下“突、突、突”快要被甜言蜜語哄出胸腔的心臟,微笑了一下,以掩飾甜到骨子裡的羞怯之意。看到雅典娜的唇角還沾染著他的血跡,便玩笑道:“難道你不是天龍人,而是吸血鬼,所以才會覺得我可口吧?”
雅典娜完全沒有意識到成默是在開玩笑,平靜從容的說道:“你喜歡吸血鬼我就是吸血鬼,你喜歡什麼我就是什麼。”
聽到雅典娜這麼說,成默的表情反而變得凝重,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如此深情,直愣愣的注視著雅典娜冰涼如井中之月的面容,隔了片刻才低聲說道:“我在開玩笑而已.....不過不管你是天龍人,還是吸血鬼都無關緊要,你現在只有一個身份.....”停頓了一下,成默輕聲說,“我的妻子。”
“看來我還是分不清什麼是玩笑,什麼不是玩笑。”雅典娜滿腔遺憾,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又問,“上次我對你說‘狗是人類最好的夥伴’是不是不算玩笑?”
成默當然記得雅典娜的這句話。給阿扎爾醫生動手術之前,他和塔梅爾大校起了點爭執,後來雅典娜替他出頭,他謝謝了雅典娜,結果雅典娜卻說“打狗也得看主人”,他問雅典娜“他們不是夥伴嗎”,雅典娜回了句“狗是人類最好的夥伴”。
當時這件事讓他鬱悶了很久,還有點小受傷。如今看來是他小肚雞腸了誤會雅典娜了,不過也不全是他的錯,誰都不會想到雅典娜開玩笑都開的如此古板。“算.....”他苦笑了一聲道。“只是......這個玩笑稍微有些過分......”
雅典娜眼睛裡浮現出一抹歉疚,“我那天只是想試看看跟你開玩笑。因為你在那之前的晚上跟我開了個玩笑,騙我喝了好大一口味道不好的可樂.....”
成默瞧著雅典娜認真解釋的樣子,覺得實在是可愛極了,他忍不住抬手輕輕颳了下雅典娜挺直小巧的鼻尖,輕聲說道:“不用解釋,不用解釋,以後隨便你怎麼說我都可以,我都不會再生氣了。”
“我不會說你。”雅典娜搖了搖頭,莊嚴的說,“我要做個合格的妻子。”
“沒關係。”成默笑了笑,“相處不是數學題,沒有什麼正確的模式或者說是解法,也沒有什麼一定對的答案。我還是那句話,你安心做你自己就好。”
(BGM——《イニシエノウタ/贖罪》岡部啟一,專輯《NieR:Automata Original Soundtrack》)
“其實我不太知道自己應該是怎麼樣的,以前我覺得我的出生是個錯誤,又或者說只是個隨波逐流的空白容器。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母親為什麼生下我,我只是在用本能無趣的活著。”雅典娜抓著插在地上的“柏修斯之劍”,她稍稍起身,單膝半跪在成默身側,像是宣誓的騎士。黑色的長劍反照著一抹寒冷的光,那一頭濃密的金色長髮垂了下來,在月光下比銀河還要瀲灩,她向成默伸出了手,“但我現在知道我為什麼出生了。”
成默內心澎湃著比潮汐還要劇烈的暗湧,他抓住了雅典娜那隻白皙纖長的手,先彎腰坐起,隨後和雅典娜一起站了起來。他低聲問:“為了什麼?”
“我想你應該知道德洛姆抬起者.....”
“德洛姆抬起者?”成默滿臉震驚。
“是。我的母親克洛伊·德洛姆是‘黑死病至上四柱’之一的德洛姆家族第八代繼承人,而我是德洛姆家族第九代繼承人,我不僅繼承了德洛姆家主的瘟疫守護者頭銜,還繼承了我父親的頭銜魔神貝雷特,以及奧納西斯家族的掌控者波塞冬風暴之主,除此之外,我還是黑死病至上四柱的阿斯莫德九世......”
“頭銜快比龍媽還要長了......”成默心道,不過眼下可不是吐槽這個的時候,想起自己在“阿斯加德遺蹟之地”內的經歷,成默只覺得詭異和震撼到了極點,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他張了張嘴低聲問:“那我......那安娜·德洛姆是......”
“對,安娜·德洛姆是我們德洛姆家族的第一代家主,也是黑死病的創始人之一——阿斯莫德一世......我對‘瘟疫之主’其實沒有任何興趣,想要得到‘瘟疫之主’只是因為我的祖先阿斯莫德留下過一條祖訓:德洛姆家族生生世世都是‘瘟疫之主’的僕人......”
這驚人的訊息讓成默大腦在顫抖,他注視著雅典娜眼睛發直,安娜的面孔浮現在腦海中,仔細一看......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像。雅典娜突如其來的揭秘,讓成默腦海裡產生了大量繁雜可怕的資訊,雖然他還沒有能夠釐清“阿斯加德遺蹟之地”和現實與歷史之間的關聯,但他搞清楚了雅典娜對他的態度為何與眾不同,他懷疑沒有這條祖訓他也許都死在海德拉大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