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裡只有粗重的呼吸作為回應,大家都陷入了一種緊繃的狀態。他有些懊惱自己說的話不夠霸氣,還不如喊一嗓子老口號“太阿一出!!誰與爭鋒!”,轉眼他又覺得沒有太大勝算的戰鬥,喊什麼都無所謂。
女媧“開啟了安全裝置”的提示響了起來,平視顯示系統上也跳出了紅色的倒數計時。
二十秒鐘之後,在他腳下發出了一聲嗤啦的沉悶響聲,那是輔助推進器將導彈形態的飛行套件“鐵鳶”射出了飛龍。這個過程跟發射導彈沒有區別。透過攝像頭他能看見先是幾枚導彈離開了機腹,最後則是飛行套件被射了出來。完成拋射的飛龍拉昇機頭,在蔚藍的天空中劃了道漂亮的弧線,向著另外一個方向疾馳而去。隨著飛龍的引擎聲漸遠,導彈突破了音障,穿過了錐形的音爆雲,推背感接踵而至,這種來自速度的壓迫感像是駕駛方程式賽車。
又過了兩分多鐘,二級推進器脫落,他們隱藏在眾多的導彈中,成功穿過了星門的前方警戒線,正向著目標後方快速前進。
顧非凡心跳如雷,他知道這個時候一旦被攔截,意味著什麼。他密切的關注著廣角攝像頭,太陽斜掛在西側厚厚的雲邊,不像正午那般熾烈輝煌,也不像傍晚那般緋色冶豔。一朵朵尚未被浸染的潔白雲朵在緩慢流淌,廣袤的蔚藍海水泛著金色波光。一百個人拉著拉著長長的尾焰,在腳下的三級推進器的幫助下,以差不多三馬赫的速度行進。在他們的前後左右全是密密麻麻的各種導彈。
在稍遠的地方,還有另外一隊天選者中隊正在被投送,和他們還有數不清的導彈一道組成了氣勢磅礴的流星雨。
也不知道是導彈掩護起了作用,還是星門的監視系統沒有起作用,星門的天選者並沒有第一時間攔截他們。
終於,目的地已近在咫尺,三級推進器也脫落了。海風獵獵,鐵鳶的速度也拉到了極限,這種平時難以企及的極速,給了顧非凡一種難以形容的自由感。恐怖的速度讓他的腎上腺素飆升。身處如此壯觀的隊伍中,他的內心深處升騰起了一股異樣的複雜情緒,國仇家恨、對失敗的恐懼、想要建功立業的豪情、民族榮耀、被構陷的委屈.種種情緒混雜一起,就像是烈度最高的雞尾酒,一口下肚,靈魂和身體都在燃燒。
遠處傳來了隆隆的聲響,在快速的行進中,戰爭的圖景如高聳巍峨的山嶺緩緩從雲霧陽光中浮現。遠處的蒼穹如同正熊熊燃燒的凌霄宮闕,天空中無處不盛開著火紅的花朵,彷彿是戰爭之神的後花園。
這是人類歷史從未曾有過的宏大畫卷,代表著人類最高科技水平的戰爭,如同科幻電影中所暢想出來的視覺盛宴。
通訊頻道陡然間陷入了死寂,顧非凡看到了漫天的火光,太極龍的第一波遠端攻擊華麗的抵達了敵軍的頭頂。他看到一眼鋪天蓋地的聯軍天選者,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終於知道他們將面對多少敵人了。
聯軍的天選者一望無際,比雲海還要遼闊。
就在這時,顧非凡看到“隊伍顯示”閃爍了一下,人數從一百人滿編變成了九十九人。戰鬥還沒有開始就直接減員?不對,就算減員也不會少人,少人意味著有人離線。離線是迴歸了本體,而不是載體死亡。
“艹!誰TM的當了逃兵?”顧非凡快速的開啟了隊伍顯示,拉了一下成員列表,關博君的名字黑掉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膽小鬼真的逃跑了。
“怎麼回事?好像少了個人!”副隊長鄺堯任問道。
“關博君哪裡出了點小問題,沒什麼大事情。”顧非凡敷衍道,“不用管他,我們繼續向目標前進!做好戰鬥準備。”
“好。”
關掉了通話頻道,顧非凡先是咬牙切齒,隨後覺得好笑,“MD,我顧非凡都認識的一些什麼不靠譜的人?關鍵時刻沒有一個靠得住的。”
他閉了下眼睛,冷風擦過裝甲的氣流聲,冷極啦。
驀然的,他想起了京城冬天的清晨,白霧、鴿哨,還有綿延不絕的紅色宮牆,他想起了那個夜晚,他們幾個人坐在老四合院的屋脊上,懷揣著挑戰世俗的力量,那是何等的熱血澎湃。
如今
“就算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也要戰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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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博君睜開眼睛,就看見整艘潛艇像是抽風了一樣的在震顫,暗紅色的燈光在頭頂閃爍,照得休息艙裡的每個人的面容都如死屍。他打了個寒顫,就聽到隆隆的爆炸像是春日的綿長悶雷,從遙遠之處緩慢的傳了過來。
潛艇又是一陣抖動,床架和桌板都在搖晃,“吱嘎、吱嘎”的響聲,像是魔鬼在磨牙。一陣灰撲簌撲簌的落了下來,他立即抬手掩住了口鼻,除了難聞的機油味,食物變質的臭味、垃圾及廢水和汗臭混雜在一起的氣味,窒息感撲鼻而來。
關博君心知不妙,情況確實正如網路上的戰況實時報道,他們的潛艇被星門反潛部隊給盯上了,陷入了可怕的危機。
“救命啊!咱就是整個一大無語?我又不是什麼怨種男主角,什麼倒黴的事情都會遇到.”關博君喃喃自語,情急之下也忘記了空氣有多糟糕,狠命的深呼吸了幾口,被燻到後,又忍不住皺著眉頭吐槽,“這味道真是絕絕子,比螺螄粉還臭!”
幽閉的空間裡迴盪著他甕聲甕氣的自言自語,他扭頭看向了旁邊的顧非凡,發現顧非凡的腦袋竟靠在他的肩頭,心頭頓生安全感,他翻了個白眼,志得意滿的將顧非凡推了一下,“靠!你那麼牛逼,有本事別靠著我啊!”
然而爆炸聲接踵而至,潛艇震顫,顧非凡被他推正的本體再次斜了下來,靠在了他的肩頭。這一次他沒有再把顧非凡推回去,因為他發現腳上溼漉漉的,似乎冰冷的海水已經淹到了他的腳背。
關博君的臉一下變得煞白,他抓著上鋪的床沿欄杆站了起來,猛得撞到了頭頂的床板上。他顧不得疼,齜牙咧嘴的站了起來,水中漂浮著塑膠袋、水果皮、泡麵的殘羹、書頁還有不知道誰寫的信他細心聆聽,腐臭沉悶的空氣中響著隱約的鋼鐵被拉緊的聲音。
“栓Q了,家人們!看樣子情況不妙。”他戰戰兢兢的低語,恐怖的寂靜中,沒有人與他對話。
關博君打了個寒顫,四下搜尋,看到了艙門邊的水密電話,連滾帶爬的立刻跑了過去,這個時候潛艇的傾角還不到十度,只是稍稍有些傾斜,感受並不直觀。他抓起款式老舊的黑色水密電話就喊:“喂!喂!喂!有人嗎?”
回答他的只有嘶嘶嘶的電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