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光太郎不以為然的說:“就算太極龍因為天宮的存在,在衛星軌道上擁有一點點優勢,也不可能打掉星門的全部衛星,更何況以星門的發射能力,一個小時就能把星鏈重新發射上去。”
西園寺紅丸輕笑了一下,“我們不用討論在軌道上的勝負。我們只看結果。”他指向了悉杜礁南方的廣闊海域,“眾所周知,太極龍最擅長的就是打大範圍的穿插進攻,以快速機動能力在敵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對敵人完成包夾。如果我是太極龍的指揮官,在擁有資訊優勢的情況下,肯定會這樣做。所以我會將軍力拆分成多個隊伍,用鋪天蓋地的模擬訊號來矇蔽敵人,實則柿子撿軟的捏,對想要包圍悉杜礁的星門空中力量各個擊破”
“這不過是理想的猜測而已。”
“這可不是猜測,而是事實。”西園寺紅丸說,“星門如果不是損失了大量兵力,不會放棄三線進攻的方案,轉而冒著極大的風險集中兵力來和太極龍進行會戰,即使有情報知道太極龍的炮陣短期無法修復,這也是無奈之下的兵行險著。”
“這不還是和兵力有關?如果說太極龍的兵力在多一些,說不定能多拖住星門一會。”
“再多兩支艦隊,太極龍也攔不住星門全力以赴的進攻。”
牧野光太郎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佯裝淡定的說:“看來你也不看好太極龍啊!”
“到了這個地步,即便太極龍能在星門抵達悉杜礁前,再次建立起一道防線,也扛不住雙神將,乃至三神將的進攻啊!窮途末路了啊!”西園寺紅丸凝視著地圖,屏息了片刻,搖了搖頭輕聲說,“除非.”
牧野光太郎沒有聽到西園寺紅丸那如同嘆氣般的“除非”,緊繃的身體完全鬆懈了下來,那張濃眉大眼標準的國字臉終於綻放出了燦爛的微笑,“良禽擇木而棲,這才是明智的選擇。現在趕緊跟星門磕頭認錯,就說特搜部的事情是個誤會,我們一樣能分到一杯羹畢竟,在亞細亞,星門沒有我們不行”
西園寺紅丸盯著三維地圖沉默不語。
“報告!”
這一次是大副快步走過來,打破了異乎尋常的寂靜。
“有什麼事?”牧野光太郎問。
“我們在右前方發現懸掛著太極龍旗幟的漁船。”
“漁船?”牧野光太郎裝作不以為意的快速說,“漁船有什麼好報告的?擊沉它!”
“是很多很多漁船”大副抹了把汗,“數量非常多!”
“很多漁船?”牧野光太郎有些驚訝又有些疑惑。
“去看看。”西園寺紅丸帶頭向著另外一側走去,快步走到了指揮室外面的瞭望臺。大副馬上將望遠鏡遞到了他的手上。他舉起望遠鏡,向著西北方向望去,波光粼粼的大海之上,帆檣如雲舳艫千里。不止是各種遠洋漁船,還有近海捕撈船、以及高大的郵輪和精巧的遊艇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船隻在海上競速般的向著南方飛馳,如同在草原上浩浩湯湯遷徙的羊群。他們每一艘都在桅杆上高高掛上了紅色旗幟,放眼望去蔚藍的海與天之間竟浮動著一片紅雲。
牧野光太郎嘖嘖稱奇,“這些船是去幹什麼?看樣子是去悉杜礁的方向,難道是去送死?”
“不”西園寺紅丸放下了望遠鏡,遞還給了身旁的大副,“他們是去組成陸地,組成太極龍的陸地”
牧野光太郎大笑了兩聲說:“鐵鎖橫舟?難道太極龍還準備派他們天下第一的陸路軍士上陣?”他嗤笑道,“他們是不是忘記了火燒赤壁的歷史教訓?”
“您不覺得很壯觀嗎?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西園寺紅丸閉上眼睛,撫住胸口,“沒有什麼景觀能比死亡構建的勝利更宏偉了!”
“確實如此!”牧野光太郎轉頭看向了西園寺紅丸,目光灼灼的說,“這是我等建功立業的機會!”
西園寺紅丸微笑著與牧野光太郎對視,“您一定是誤會了什麼。”他抬手,很隨意的握住了菊一文字則宗的刀柄,“難道我殺死源大人還不能讓你明白點什麼?”
牧野光太郎從西園寺紅丸看似隨意的動作感覺到了一絲危險,可對方的笑容實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姿態也寫意的不像是要做什麼的樣子。更何況西園寺紅丸沒有理由對他動手,就像這種時刻沒有理由不選擇星門一樣。太極龍不可能贏啊!沒有人會投身必輸的戰鬥中去吧?安安穩穩的站在獲勝者一方,瓜分勝利的果實不好嗎?
怎麼想,西園寺紅丸都不可能勝局已定的情況下對他不利,於是他也強笑了一下,說:“西園寺大人殺死源大人是為了給帝國贏得獨立的地位,如今時局錯綜複雜,只要我們選擇繼續站在星門那邊,他們只能捏著鼻子認了。這樣我們將會是僅次於星門的贏家!”
“看來你不懂,牧野大人。”西園寺紅丸輕笑著說,“戰爭就跟德州一樣,是最徹底的唯物主義遊戲.然而無論是德州還是戰爭,總有人.作為因素摻雜在裡面,感情、幻想、憤怒、恐懼.當唯物主義遊戲的玩家是人時,總會有出乎意料的原因或者角色把勝利引導向毀滅,又或者從毀滅中拯救勝利.”
“我確實不懂,我看不到任何人有能力給太極龍帶來勝利。”牧野光太郎乾笑了一聲,讓自己的語氣盡量顯得像是個玩笑,“恕我直言,您也不能。”
“我確實不能。”西園寺紅丸直接了當的回答道,他始終面帶著微笑,像是對牧野光太郎言外之意並不介意。
牧野光太郎鬆了口氣,“西園寺大人,能明白”
忽然間,菊一文字則宗在空中拉出一道銀亮的弧光,瞬間就消失不見,迴歸了刀鞘,就像它從來不曾出鞘。
牧野光太郎感覺海風消失了,所有的聲音也消失了,一切都變得時而模糊時而清晰,他想要說話,卻只是發出了“嗬嗬嗬”的氣音,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他抬手捂住脖子,溼漉漉的。他又將手舉了起來,手腕上的烏洛波洛斯不知道什麼消失不見,陽光下,只剩猩紅的顏色在閃閃發亮,刺眼極了。
西園寺紅丸撇著嘴角露出嘲諷的微笑,他擁抱住一隻手扶著欄杆搖晃的牧野光太郎,在他耳邊輕聲說,“我說伱不懂,是說你不懂我。”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其實啊!我並不在乎在坐在皇宮裡的那個白痴,也不在乎這個國家的未來,更不在乎誰勝誰負!我只在乎這場遊戲,夠不夠好玩,夠不夠刺激”
牧野光太郎睜大了眼睛,沾滿鮮血的手緊緊的抓住西園寺紅丸的肩膀,似乎不想要倒下。
西園寺紅丸推了一把,將尚未曾嚥氣的牧野光太郎推下了欄杆,他雙手抓著欄杆,微笑著俯視八面玲瓏的防衛大臣向著大海墜落,聲名赫赫的牧野家族族長砸在海上,卻只掀起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浪花。
並沒有比普通人大那麼一點點。
西園寺紅丸遠眺著如雲的船隻,舔了舔嘴唇,“這才是真正的戰爭,只屬於勇敢者的遊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