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姨低著頭沒說話,再抬頭時唇邊帶了很淡的笑:“聽您的,吃了這麼些藥了,也夠了。”
任燈鼻子一酸。
她輕偏過頭,不讓自己眼底的難過被爺爺和苓姨察覺。
老爺子對自己的生死早已看淡。
病痛折磨的,不過一具皮囊。
越到生命盡頭,越覺平靜。
苓姨指了指桌面上的碗,“平日裡我喂粥,老爺子只喝三口。”
“阿圓喂,這一碗粥都快喝完了。”
“老爺子這是區別對待。”
隨老爺子笑而不語。
任燈看爺爺精神好了許多,端起託盤去廚房放碗。
等再回房間時,爺爺已經換好衣服坐在了輪椅上。
苓姨拿了蓋毯,搭上老爺子膝蓋。
任燈推著爺爺去了庭院。
庭院裡,隨軻站在剛栽種好的山茶樹前,一側的肩膀被陽光籠罩著,映得那身灰色毛衣微微發亮。
男人隨意地用手翻折起袖口,低頭用花鏟將土壓實。
綠叢中的數枝紅,有一朵垂在隨軻鬢邊。
聽到輪椅滾動聲,隨軻掀起眼眸。
任燈清晰看見,那朵山茶花瓣輕撞了下他眉骨。
男人漆黑眼眸落下的光被陽光映得細細碎碎,瞬間鎖住了任燈的全部注意力。
隨老爺子看著比人高的山茶樹,“這花好好在茵園長著,你非把它移回來。”
妻子去世後,老宅裡再無一棵山茶花。
老爺子醇厚低沉的聲音讓任燈回過神來。
隨軻漫不經心對上爺爺目光。
他輕懶邁步到老爺子輪椅後面。
隨軻沾滿泥土的大掌覆上輪椅後背,將輪椅調轉了位置。
“不樂意看,您不看。”
任燈看向隨軻,把輪椅轉了回去,讓爺爺重新能看到山茶花。
老爺子瞪向隨軻,“阿圓,去幫爺爺把柺杖拿過來。”
任燈松開扶著的輪椅。
隨軻長臂攔住任燈,“爺爺要揍我,你這麼積極?”
耳廓落下的溫熱唇息,讓任燈眼睫一顫,抬起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