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妤薇離開圍欄,直直的站在女人對面,張口的話讓隨之而來的巴掌聲響徹河岸。魚兒從河中躍起,魚尾拍打河邊的雜草,留下幾滴水珠,雜草晃動,水珠再次墜入河中,似在為少女流淚。
臉上的漲辣感由唇角蔓延,滋出了一抹極刺眼的紅,少女將頭轉了回去,直直的與女人對視,伸舌舔去了唇角的紅,少女笑著,沉默著。
女人看著自己有些發疼的掌心,顫抖著,“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霜霜,你可以恨我,可霜霜是無辜的,她怎麼說都是你妹妹,你知不知道那對一個女孩來說意味著什麼!”女人極力剋制著心裡的火苗,眸中蘊上了淚。
“為什麼?”谷妤薇冷笑著,“那在我失去這東西,恨不得去死的時候,作為母親的你,又在哪裡呢?”谷妤薇說得很平靜,就似在闡述一件無所謂的事,可她指尖的傷口扣出的血卻出賣了她面上的默然。
楊倩雯聞言惶然的看著谷妤薇,後退了幾步,她只覺得自己的掌心愈發的燙了,淚也愈發的多了。
“我只想知道,陸姨的事,到底是不是因你而起!”谷妤薇逼近女人,女人聽到少女口中的人,雙眼震了又震,沉默著。谷妤薇看著女人的表情,冷笑了一聲,良久才松開了雙手,“這一巴掌,就算還你生下我。你欠陸姨的,傷害她的,由你同樣珍惜的人還。從此以後,我們誰都不欠誰,也再不用見。”
少女看著低下頭的女人,轉身沉眸離開。
直到少女的背影不再,女人才惶然的蹲了下去,眼底的淚染濕了手臂,卻挽不回所有的一切——
“王總,這點事你還不放心我嗎?我們這公事了了,王總要是沒別的事,我請客,紅刻隨時為你營業,我這就讓許旭那小子將最好的包廂騰出來。對了,紅刻最近來了個新人,呵呵呵,那哪能呢?包王總滿意……”
女人從未想過,當初她給王新打去的這個電話,會讓陸菲走到那一步。當年楊倩雯生下谷妤薇沒多久,谷濤被陷害失業,而陷害谷濤的人,正是楊倩雯現在的丈夫,孟媛霜的父親,孟立。
孟立在團建的時候第一次見到楊倩雯就有了心思,只是那個時候的谷濤並不知道,直到谷濤失業,孟立對楊倩雯毫不掩飾的熱情和三天兩頭跑上門的行為才讓谷濤恍然大悟。谷濤借酒消愁,愈發消沉,楊倩雯並不知道谷濤和孟立之間的對立。
谷濤讓楊倩雯少見孟立,楊倩雯答應了,卻終究抵不住谷濤日日的發酒瘋,喝醉的谷濤讓楊倩雯知道了一件藏在他心底的事。直到那一刻楊倩雯才知道,原來谷濤當初的求婚,娶楊倩雯也只是在陸菲的請求下。
心底積壓已久的情緒瞬間崩潰,孟立藉此機會靠近了楊倩雯,給了她所有的倚靠。一無所有的女人很快陷入了孟立一早編織的情網,她拋下了過去,她恨谷濤,恨陸菲,恨谷妤薇,更恨什麼都做不了的自己。貧苦的日子過得太久,讓她再也不想和過去有糾纏。
女人消失的很徹底,忘了谷濤,忘了谷妤薇,她過著富足的生活,有愛她的丈夫,不到一年就懷上了孟媛霜。女人開始在商業上嶄露頭角,事業慢慢步入正軌,直到收購紅刻的那天,女人才記起那個讓自己難堪的女人,那個曾經自己最好的朋友。女人開始報複陸菲,她用自己的筆記偽構了大額的擔保借條,讓許旭將人抓了回來,女人將陸菲放在了自己眼皮底下,放在了那個她們曾經賣酒受辱的地方。
楊倩雯看著陸菲一步步的回到骯髒的地方,而自己,早已成為了人上人。
女人從未想過真的去傷害陸菲,她只是想看著她在自己腳底攀爬,直到王新玩出人命,女人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可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女人浪費時間的時候了,女人抹去了所有對自己不利的證明,將王新撈了出來,讓他永遠離開了臨祈縣。女人以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可女人不知,陸菲當初是用盡一切拒絕谷濤,讓谷妤薇有了一個家,一個有爸爸,有媽媽的家,一個,她永遠都給不了女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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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秦晴家門口,谷妤薇才覺得心安定了下來,谷妤薇伸手摸了摸自己臉頰的傷,還有些疼,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出來,如果看出來,又該擔心了。谷妤薇嘆了一口氣,開門走了進去。
秦晴聽到開門聲隨即從愣神中回神站起來。
谷妤薇側身對著秦晴從門口進來,極力讓自己顯得正常些,“秦老師我回來了,我累了,想睡會兒。”谷妤薇頭也不轉的朝臥室走去。
秦晴第一次看到谷妤薇這樣,對自己冷漠得緊,然而秦晴不知,谷妤薇這已經不算冷漠了,對著旁人,更是連一個字都不會朝外蹦的。秦晴又想起和谷妤薇一起出門的那個女人,心中覺得怪異。秦晴覺得有必要跟谷妤薇聊聊,不開心的事都可以跟自己說,憋在心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