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六部都察院那邊還有不少四品五品上的官員準備上疏援救姚博,說仗義直言之人無罪云云”
萬曆皇帝的臉色更陰,張誠聲音放低了些,不過還是說道:
“萬歲爺,按照錦衣衛這邊報上來的訊息,搞不好京內京外也有串聯,今曰通政司的奏疏已經有不少是外省送入的了,如果事先沒有約定,姚博這邊上疏才不過兩天,其他各處怎麼會來得這麼快,這麼巧”
“碰”的一聲,萬曆皇帝在桌子上拍了下,他抬頭看了看御書房中的三個宦官,張誠是司禮監掌印、鄒義是御馬監的提督,趙金亮是司禮監六科郎掌司,儘管都是位高權重,可他們才是三個人。
比起內廷二十四衙門的總體來說,實在是太少了,萬曆皇帝突然感覺自己很勢單力孤,一遇到這樣的大事,就覺得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太少。
有了這個突然的感覺,萬曆皇帝又感覺自己很奇怪,好像在幾個月之前,自己好像還無所不能,驅使手下建立了不世出的功業,內廷的母后和外朝的百官都是徹底的服從,談笑間,敲打了王通,讓他自我放逐。
明明已經有了那樣的局面,為什麼到現在是這樣的勢單力孤,朝中大臣中立的中立,反對的反對,官場和士林更是一面倒的意見。
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更喜歡鄭貴妃生的兒子,想立鄭貴妃為皇后,立朱常洵為太子,為什麼大家都是不許,而且這麼肆無忌憚的頂撞。
一年不到的時間,為什麼有這麼大的不同,萬曆皇帝越想越是惱火,深吸了口氣,咬牙說道:
“朕要做的事情,他們這樣的呱噪,朕這個天子說話還管用不管用,朕要下旨,誰要封還,誰就不要做這個官了。”
聽他說的嚴刻,張誠卻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萬歲爺,司禮監和內閣那邊就算出了旨意,也會被給事中封駁回來,禮部和其他各處也不會遵從,萬歲爺不讓他們做官,反倒是給他們揚名,萬歲爺你看如今的局面,言潮洶湧,誰若是擬旨遵旨,立刻成了天下士人的眼中釘,就算是萬歲爺升他的官,他在這個位置上也是做不長。”
“朕讓他做尚書,讓他做首輔”
萬曆皇帝的眼睛已經瞪了起來,血絲在迅速的佈滿,他硬聲說道,張誠只是在那裡嘆了口氣,跪下說道:
“萬歲爺,奴婢說句該死的話,為何要廷推,為何要會推,還不是因為朝臣們自己選出來的那些人能做的長久些,有自己的朋黨使用者,若是萬歲爺選的,下面人故意唱反調弄權使壞,他這個位置未必做長,沒準給自己招來罪過,甚至有殺身之禍,奴婢都知道這個,外面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誰還敢啊!”
“朕要調兵,刀架在他們脖子上,朕就不信他們不怕!!”
萬曆皇帝猛拍了下桌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到他暴怒樣子,鄒義和趙金亮也都是跪下。
張誠卻是伏地不肯再說,鄒義遲疑了下,同樣壓低了聲音說道:
“萬歲爺,調京營兵需要兵部下文,調禁軍奴婢,奴婢這邊知道說這話萬歲爺可能怪罪,若是調禁軍去做這等事,恐怕,恐怕會激起亂子,到時候”
鄒義的話說了一半,萬曆皇帝還沒有反應過來,聽到後面卻失手將桌上一個玉筆架碰在了地上,愕然喝道:
“禁軍會出亂子,鄒義你胡言亂語什麼,那是朕的心腹兵馬,他們怎麼會你要是做不了那個提督,朕換人”
“萬歲爺息怒,若有殲邪作亂,若有外族入寇,禁軍定當死戰,可這等事,對朝臣們動刀逼迫,禁軍將領有六成是天下各軍調來,和宮外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禁軍的監軍、監槍、坐營和掌司各處的內官,也都是各樣的關係,別的事,奴婢不敢揣測,可這立儲之事,奴婢,奴婢實在是不敢說。”
“有什麼不敢說的,你講出來!!”
鄒義的吞吞吐吐讓萬曆皇帝更怒,在那裡大聲的喝道,外面聽到腳步聲響,萬曆皇帝又是大喝道:
“滾遠些,朕不叫你們不許過來!!”
外面的護衛和宦官散去,鄒義抬頭猶豫了下,只是跪下磕頭,張誠嘆了口氣,也不說話,萬曆皇帝繞過書院,抬腳就踹,鄒義被踹翻在那裡,依舊恢復跪姿磕頭,萬曆剛要繼續發作,卻聽到趙金亮在那裡輕聲說道:
“萬歲爺,奴婢想,御馬監上下張誠張公公的人更多些,立儲一件事上,慈寧宮那邊肯定會有所動作,到時候,萬歲爺恐怕使喚不動不說,恐怕會被心懷叵測之輩鑽了空子。”
“多話!!”
張誠轉身呵斥一句,萬曆皇帝臉色陰沉之極,這次卻沒有發怒,只是冷聲說道:
“那朕下旨給虎頭,調虎威軍入京!!”
(未完待續)